“我确实恨晏悯不错,也确实想要他死。”
按理说,在晏淮清怒斥他的时候,他就应该知趣地不再说些什么了,察言观色也是他这么多年学会的本事之一,然而他不甘也不愿让两人僵于此,非得要在这一刻就解释清楚不可。
忽而窗外一声闷雷,让屋内亮堂了一瞬,就又恢复了原先的暗。
李浔在雷声之后又开口。“我的阿爹、阿娘、妹妹、同乡的无数人都因晏悯而死,他残暴不仁、无德无义,我恨他没有错,我想要还玉龙关一个公道也没有错,甚至……”他正色看着面前的人,没有展露出半分要悔改的样子。“甚至我想让晏家的江山覆灭,也没有错。”
离乡至今,李浔漂泊了十多年,见过越多的金陵玉殿,便越觉心绪凄迷,想着同人竟如此不同命。
然而这大晏的君、这些诞生在皇城中的天潢贵胄们,只顾得玩弄权势、勾心斗角,他们踩着黎民众生的血肉立于无人之巅,却不愿低头看那众生一眼。
这样的君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天下当由贤者、能者掌,而非利己的酒囊饭袋。
“可我也还是错了。”他对晏淮清说,“我太过自负,以为能把一切都做好;也太过怯懦,以为你知道所有会认为我不堪、以为你知道了我欲除去晏悯,会憎恶逃离我。”
所以他从前没说,其实是不敢说。
晏淮清的心太软,又太重感情了,对晏鎏锦尚且留有余手,对他的亲生父亲则怕更甚。
说到这里,晏淮清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背对着光,李浔甚至看不清表情。
于是李浔顿生几分不安,又继续道:“从前我确实拿你当棋子,而我到底也不是戏台上的名角儿,能面不改色地唱完一整通大戏还不动半分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