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怀钦望着他:“要不是看在你当初独闯山寨救了我的份上,高低也得把你拖下去杖责!”
“殿下,你有什么喜欢的事吗?”
“有啊,骑马射箭打猎,没事再陪我两个儿子打架。”宁怀钦道,“我跟你说,他们两个可皮实了,揍起来很称手的,你要不要也试试?”
时涯摇了摇头:“不用了。”他可没有虐待孩子的癖好,而且他一个幕僚,要是敢揍楚王府的两位公子,楚王妃能饶过他?
过了一段时间,他又找机会问道:“殿下,你觉得魏其琛怎么样?”
“挺好的,挺……伟大的一个人?就是可惜了。”宁怀钦道,“他想要的太多了,也触犯了太多人的利益,落得那样的结局,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你觉得,他谋反是真的吗?”
宁怀钦道:“他一个文官,还是一个把满朝文武都得罪个遍的文官,就算他想造反,也得有人愿意听命于他啊。勾结蛮族……蛮族什么时候能坐下来和人谈判结盟了?”
蛮族虽然力大无比,一个顶三个,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不够团结,脑子也一根筋。如果当初侵入中原的时候,所有人不是各自为政,而是团结起来一致对敌的话,未见得会输给蛮族,中原沦陷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轻敌和内讧,等他们意识到蛮族的强大,想要团结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之后便是几百年的战乱。
时涯问:“你不觉得他是真的谋反吗?”
“当然不是。”
“那你难道不想帮他平反吗?”
宁怀钦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如同寒潭一般,冰冷,深邃:“他自己要背上谋反的罪名赴死,帮助皇兄稳固朝堂,拉拢心腹,我帮他干什么?”
时涯当即就是一僵,背脊蔓延上刺骨的寒意。他从双世镜里看过魏其琛的生平,知道他是自愿去死的,可是宁怀钦没有看过双世镜中的过往,他本该不知道的。可现在却能准确地说出魏其琛没有谋反的真相和他自愿赴死的用意,他的心思何其缜密……这比司命星君话本子里的主角可怕多了。
“时涯,你就别问了。”宁怀钦站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时涯觉得有种被他俯视的感觉,明明他的身高要比宁怀钦高上一些的,“我信任你,也是有限度的。那皇位我不想坐,你听明白了吗?”
时涯叹了口气:“明白。”
他说的是,不想坐皇位,不是不能。
他一会儿疑心自己想得太复杂了,一会儿怀疑司命看错了,一会儿又想换个人下手——文帝不是还有一个二皇子么?要不要去找他试试?
但是,司命星君就是司命星君,他虽然喜欢写一些天雷滚滚的话本子,但从来不会算错一个人的命运。他说宁怀钦是当皇帝的命,那他就是当皇帝的命,哪怕在当时的人看来是那么匪夷所思,那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时涯在楚王府做幕僚五年,在反复怀疑和举棋不定中,他频繁往返长陵和密南,为的是确定究竟谁更有继承皇位的可能,结果却在赵王的封地密南,看到了宣阳公主的亲卫,他们是去刺杀赵王,因为宣阳公主已经杀了皇后,并将宁怀栩囚禁,因为宁怀栩膝下无子,若他死了,皇位按照顺位会传给赵王或楚王,宣阳公主此举是为了永绝后患。
宁怀栩在位五年,没有大功,也没有大过,是个庸庸碌碌、兢兢业业的皇帝。但是他的命运就过于凄惨,在他登基的五年时间中,膝下四子皆意外身亡。
长子因为韩琦开脱而获罪,在去往封地的路上感染了风寒,最终死在了路上。
次子是宁怀栩四个儿子中最有才干的一个。这两年离北草原并不安分,时常和大齐的玄铁军起冲突,宁怀栩让次子去抚慰军士,本来是打算让他借着这次的机会做出点成绩,然后顺理成章地将他册封为太子,但没想到离北士兵突然暴动,次子遇刺身亡。
三子和幼子早夭,一个是天生体弱,没活过六岁就死了,一个则是因为意外,溺毙于荷花池中。
本来宁怀栩的身体还算康健,还能再生儿子,但没想到宣阳公主已经忍不住了,直接先下手为强。
宣阳公主的人手还没到长陵,时涯带着这个消息回到楚王府的时候还在想“怎么会这么巧”。宁怀栩的儿子死光了,宣阳公主胆大包天发动兵变,直接坐实了乱臣贼子的罪名,若是失败,那就是杀头大罪,直接将公主府和安定侯府都连根拔起不成问题,而宁怀钦,会顺理成章继承皇位,并获得足够的民望和人心。
就好像有一双手在背后推动一样。
他把这个消息带给了宁怀钦,果不其然,他第一反应不是欣喜于自己有了继承皇位的机会,而是为宁怀栩悲痛万分,更为宣阳公主的行为感到愤怒!以及为自己曾经觉得宣阳是他们亲姐姐,不会害手足同胞而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