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约就是人间最奢华的黄金屋,久安看在眼里,心中却没有该有的惊叹雀跃,他心里还想着卓真的话,一颗心像是被揉进了一把碎石子。
久安走在八人当中的最末,头发与衣裳都有些湿濡,跟着他们登上九十九级的白玉石阶,随着石阶的升起,前面的人越来越高,而他越来越低。
他仰起头,忽然在自己和众人中觉出了天与地的差别。他本不该和这些人走在一起的,他本不该走在这种地方的。
高高的正元殿宫门在阴郁的天色里像一道罗刹门,让久安心头的郁结慢慢地变了形,化成了一团恐惧。
久安握着拳头,怎么也提不上劲儿来,耳边的雨声轰轰然然地简直要让天际变色,雷电交加让他四肢都有些发软。
这里太巨大太堂皇,冷冷冰冰,一点人气儿都没有。久安咬着牙,望着森严的一砖一瓦,想着江南的一花一木,几欲逃跑。
得走,说什么都得走。久安在心里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手心被捏出了一把冷汗。
久安恍恍惚惚地走进了正元殿中的第一道殿——含坤殿,也就是用来朝议的金銮殿。
殿堂比外围更加华丽隆重,因为雨天,上着灯,烛光在灯罩里烧出了一室金光。光芒的中央,坐着大殷年轻的君王。
久安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一板一眼地跟着众人走,一式一样地跟着众人跪,俯身行礼,口呼万岁,都像是在做梦。
久安心想,要真是做梦就好了,一觉醒来,他还是爹娘师父的四宝,还是林壁堂的久安,还是连府的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