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怀意也是个鬼的,耸耸肩,“我知道,你也像其他人一样,奇怪我不着粗麻丧服。但母亲说,祭奠亲人就该在心里祭奠,服制上宽松些也是无碍。女儿家就该穿得花红柳绿,瞧着也欢喜。”
李凌冰的手捏紧自己的素净道袍,淡淡一笑,“对,你母亲说得很对。思念一个人,无论他是生是死,无论他天各一方,都是在心里思念的。”
严怀意扬起头,问:“观音姐姐,你也有思念的人吗?”
李凌冰垂下目光,自顾一笑,把头转向火把照亮的靶子,转而道:“你这靶子像圣人。”
严怀意不解地问:“为什么?”
李凌冰说:“那柄刀很像圣人的刀。妹妹,若被人当成是圣人,你这箭射在它身上,可就大为不妙了。杀圣人者,视为反臣,罪当凌迟。”
严怀意紧握拳头,弓与箭被捏得发抖,抬起头,红了脸,大声道:“我们严家人都是忠臣!”
呵,是吗?
不能再和妹妹做纠缠了!
李凌冰捏捏严怀意的脸颊,“妹妹,今夜风大,雨也大,小孩子就应该抱紧母亲,到暖和的被窝里睡一觉,待天一亮,这一夜的风雨也就过去了。”李凌冰转身,又一次扎入黑暗,任凭严怀意在身后拼命喊“观音姐姐”,她都没有回头。
她来到炉房前。
“老祖宗”掌印太监已在门前恭候多时,等人等得脖子歪长,像只跳脚老鹅,一见李凌冰,就凑上来,急急唤一声:“公主殿下!”
老祖宗把下半句给吞了,但李凌冰听出来了,他是怨她走得太慢。
掌印太监亲自给李凌冰启门,待她跨过门槛,他却突然缩身后退,弹弹袖子,仿佛怕鼎炉里腾起的青烟沾脏了他的太监衣袍,他如条鱼一般滑走了,还顺便带上了门。
炉房内一如既往烟雾缭绕,草药味浓重,一群瘦骨嶙峋的宫女垂眸,脸上死气沉沉地装聋做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