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怀意转身, 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横臂举着茶杯, 对着茶杯里自己的影子发呆,良久, 一饮而尽, 才道:“没问题,我应付得来。”
之寒讷讷问:“那个消息——你听说了吗?”
“嗯?什么?”严怀意抬头,瞄见之寒的愁色,立刻明白了过来,“四嫂, 你别信。四哥绝不会这么容易败在敌寇手上。这是有心之人要搞乱定州城的民心和军心。”
“我知道。可我还是……好怕。”之寒坐在丹橘的榻上,低下头, “我才发现我胆子挺小的,就怕等来的是一封报丧的信,而不是他那个人。等待的滋味真难受。”
严怀意把杯盏放到案上,露出一丝愤懑的情绪,“嗯,我知道那种感受。虽然,严家的男人在国在民都是英雄一般的人物,但在感情上却都是十足的混蛋。我母亲等夫婿,等儿子,等了足足一辈子,到头来,等来的不过是一纸满门忠烈的圣旨和四具冰冷的尸体。四哥走后,母亲就常常念叨,四子尽去。她日日烧香拜佛,其实不是她伴佛,而是佛伴她。”
之寒有些吃惊地望着严怀意。
这是她从未听说过的严老夫人的一面。
嗳,没错——
为妻为母者之前,是为女人,为人。
世人只看到严氏男子守家卫国,却不知这一切是严氏之女在其背后默默坚守。他严氏之子家世显赫,却无一子觅得良配,这其中确实有投身战场无暇顾及男女之情之故,但更多的是——京中贵女不愿成为严氏女,或者换句话说,是成为像严老夫人那样的妻子或母亲。
严怀意继续道:“我母亲不曾有过一丝怨怼,但她生命中所有的活力都在漫长的等待中被消磨。四嫂,待四哥回来,告诉他,等待不该是一个女人的使命,如果他爱你,就让你自己选择,是守在后方等他,还是与他在前方携手同行。”严怀意走过来,抓住之寒的手,故意俏皮地眨眨眼睛,“四哥么——骨子里还是有点严氏男子的霸道,但比之我父亲和三位兄长好些。他没有长在边关战场,而是长在元京城母亲臂弯里的富贵温柔乡,我看他还有得救,只待四嫂好好教。”
之寒无奈地笑笑:“我知道,你是在逗我开心。也难为你,既要上阵杀敌,还要在这教我怎么驯服你兄长。我的确不喜欢等待的滋味,下一次,我会让你四哥带我出征。”
严怀意突然抱住之寒,“四嫂,我决定和白汗王殊死一战。如果我败了,你一定不要出城来救我,好好关紧定州城门,等着四哥回来。”
之寒闻言一愣,强忍着泪水,挤出笑容问:“你不是不让我再等你四哥了吗?”
严怀意道:“最后一次。”
之寒道:“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