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缓缓打开。
这扇门本该迎来凯旋之军。
严怀意咽下眼泪,下马,命人清点兵和马的数目——一半,他们折了一半的兵。
严怀意将谢忱交给军医正,快步上城楼,举目眺望城下之景。
鞑靼兵如潮水一般向后退,有人在尸骸间掠夺战利品。他们时不时弯刀下刺,夺去一些人在这人世间呼出的最后一口气。
他们死前会看到什么?
被同伴所丢弃。
被敌寇的弯刀扎入心脏。
六千余名战士的尸骨就堆在城下,他们——甚至不能去为壮士收骨。那红艳艳的是血肉,黑沉沉的是残甲,白茫茫的是人骨。天边金乌渐渐沉下,鞑靼人的营帐里篝火璀璨,夜幕低垂,冰冷的黑雾从远处的黑山与漹水漫过来,淹没了那些在北地寒风里凝成冰的尸骨。
薛平走到严怀意身边,双手揣在袖中,书生袍的袖子宽大异常,在风中猎猎飞舞,他神色凝重,道:“小将军,天底下没有永不覆灭的王朝,也没有不打败仗的将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严怀意双眼赤红,“还不够好。如果是四哥,他一定早就破了白汗王的兵,把他们赶回鬼乡了!”
薛平叹一口气,心想,少年心性极锋利,也最易折,但愿她能熬过去,站起来,再出锋,“严将军,我要回兵府衙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