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克知道之寒就在附近, 但水底太暗,眼前能见不过方寸。没多久, 他又捉到一只金箔舟自黑暗的水底浮起,一串泡泡围绕在他身边。
他朝着那小舟浮起的地方再次猛地扎下去。
花萼一般的衣袖在水中舒张飘动,一只只金箔舟自袖底钻出来,如跟在大鸭子后面的一串小鸭子,似知道归家的路。
抓住了!
严克抓住之寒的手腕,抱住她往上浮,却察觉她身子很沉,摸索一阵,才发现她的脚被水草缠住了,拔剑,将水草割断,抱着她上岸。
之寒的眼睛紧闭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安静得躺在他怀里。他小心摇一摇她,她的头就像小孩子手里的拨浪鼓,毫无知觉地左右摇动。
她这个样子——他曾见过一回,太真观里的水缸也曾让她变成这个样子,人为什么要被淹两次?他害怕老天爷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丹橘已经醒了,跑过来,做了一件严克没敢做的事情,用手指探之寒的鼻息,“夫人没气了!夫人死了!”
林峥蹲下身,平视丹橘,“他……他们……为什么……要………逼你们跳?”
丹橘用手掌蒙住脸,哭道:“他们说夫人迷住了君侯,做了好多坏事。”
林峥皱一下眉,吐出三字:“糊涂帐。”
严克的手臂穿过之寒的后背与膝盖,将她抱起来,她的头擦过他下巴,无力地搭在他锁骨处,他的黑眸沉得比夜还暗,不带任何情绪地道:“把所有人全都给我带到这来。”
兵长才从水里爬出来,他手上死过不少人,知道一个人想杀人是个什么样子,他看着形如厉鬼的君侯,知道今日有不少人要死了,但他只杀过敌寇,没杀过手无寸铁的百姓,他还是拼上自己的小命,问了一句:“君侯说的是哪些人?”
严克看也没看他,“长眼睛的、挂耳朵的、张嘴巴的——我看河对岸多都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