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经意低眼,抻在墙格里的右胳膊一动,垂着的一枚象牙轻晃。

玉白色的牌子由一根黑绳系在竹简,上面镌刻着一排蝇头小字,描了金漆,看样子是比较贵重的书籍。

“商君书……”魏山扶轻念了声。

这帙书可不该待在这儿。他记忆里是还要往后再走两面墙。

他仰头看向长孙蛮,问:“怎么想起看这个了?”

少女正使力缓缓拿出一帙竹简。她往下一看,漫不经心回着:“变法嘛,观看一下先人的思路总没错。”

“可我记得这里面强调重刑轻赏。与你的新律大相径庭。”

“所以说呀——”

她抱着乌黑卷帙,转过身看他,道:“我在观看,而非观摩。商君推崇民弱君强,是因为他认为人性本恶,面对善意总会予取予求,只有君威强盛才能掌控住万民。这番理论传承千年,世间人无论尊卑高低皆对此深信不疑。”

魏山扶从嗓间“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长孙蛮将卷帙搁在梯栏上,不慌不忙地掀开竹简外那层乌帙,“变法如打仗,不知彼而知己,胜负难定。我多了解一分,以后面对他人推行新律便多了一分胜算。我娘曾对我说过,与人博弈,最忌五五之数。”

他挑了挑眉,脸上神色突然高深莫测起来,“看来你对你的新律典很自信。”

长孙蛮一看就知道这狗心思又活泛了。

为免廉价劳动力跑路,她撇撇嘴,忍着鸡皮疙瘩奉承两句:“这不是有你嘛……”说着,她手上力道一用劲儿,乌帙被猛地被拉开。

一瞬间,积攒多年的灰尘纷纷扬扬洒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