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边儿待着去。”

“看起来田柯这个掌殿博士当得还不错。”他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长孙蛮拨弄竹简的手停下,“怎么说?”

“以往你来藏书阁,泰半都是先生罚你。现在你却待这儿不想走,难道不该说是田柯教的不错?”

“……强词夺理。”

魏山扶却不甚在意颔首,接着,他慢悠悠说出一句惊人之言:“我在临潼见过先生一面。”

长孙蛮回眸。

田柯走马上任那日,何照青便离了长安。师生十年,之间却连一句道别也无。

“阿蛮,田柯是个很好的老师,至少他比先生要更适合你。”

“是老头儿要你这样说?”

魏山扶摇了摇头。

长孙蛮一时没再说话,她背过身去,一双手晃荡在数枚象牙间挑挑拣拣。

藏书阁又重归静谧。

沉默良久,魏山扶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他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间,长孙蛮开口问了句:“老头儿怨我吗?”

依何照青的资历,再任三年,未必不能官拜三公,名垂青史千古。

说得好听是急流勇退,实则缘由谁不心知肚明。

魏山扶却笑了笑,“先生怎会怨你?要怨也只能怨生不逢时。当然,先生选择了退居山林,于他而言,这件事并不怨怼任何人。世间有很多胸怀大志的人,但不可能所有人的抱负都会一一实现。政权更迭,改天换日,成功者欣喜,自然也有失败者落寞。先生说,你还是他最头疼的女弟子。”

长孙蛮张了张嘴,这才发现眼睛有些热热的。

幸而她背着身,没教人察见。

“那就好。”她轻说道。

连日来郁郁一散,长孙蛮舒口气,低垂的眼眸变得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