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提起此事,说到这里,陡然怔住了。
然而陆且还在等他说下文,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黑暗中,白栩的笑容扭曲起来,“然后她用那种阴冷不满的眼神盯着我,盯着那几个小伙伴,直到他们连饭也没吃几口,仓惶离开。
温清妍指着桌上几乎没动的饭菜,厉声对我说,‘现在白氏正是困难时期,你请同学来家里吃一口饭,说不定明天全家就要饿死。今天你别吃饭了,以后再敢叫人到家里来,他们吃多少,都从你的饭里扣。’
那天我没吃晚饭,夜里也是下这么大的雨。
以前哪怕是住在抠门的外公外婆家,我也没饿过一顿肚子。不管温清妍那番话是否是认真的,她都成功把我吓到。
那天我终于明白,这里也不是‘我’的家,只是‘爸爸妈妈’的家。”
话说完了,他和陆且之间,只剩下绵长而沉重的呼吸。
好一会,陆且才又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白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狼狈的人,一生都在别人的屋檐下逃窜。那天我失去了朋友,也失去了父母,温清妍言传身教,教会了我一件事:像我这样的人,谁也救赎不了。
天哥,陆且,我想不明白,今天的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呢?”
黑暗中,他用手描绘陆且立体的容颜,两辈子的印象缠绕在一起,让他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上辈子的陆且不问缘由,强行将他送往医院;这辈子也是如此,都不管他是否愿意,就来救他,还为此受伤。
虽然那只是一道小伤,但白栩却无法置之不理,再加上这人前不久才表白过,白栩顿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他还没做好接受这人的准备,这人却已长驱直入,在他心里攻城掠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