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家做买卖,听起来荒谬至极。
可曲元德知道,这是可行的。
皇家大内也有许多身不由己,或养私卫、或暗中筹谋提防乱党,即便是天子也需有趁手的财库。
而曲元德顺理成章地成为这枚暗棋。
只是,他势必要放弃入阁拜相的仕途。
……
“懿儿既看得出我藏拙,那又能否看得出这是一条险路,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曲元德神情不辨喜怒,拂了拂袖子,又为清懿斟上一杯茶,如闲话家常一般道:“十数年来,我不结党,不营私,甚至连同僚宴请也极少参与,为的就是避祸。我若甘心做一个钱袋子,自然相安无事,可若有人闻着味儿来与我相交,无论实情如何,圣人都要疑心我。”
“说到这个地步,你信我也罢,不信我也无妨。这条所谓的富贵之路,是一条引火烧身的死路,我既不愿交托于思行,更不愿交托与你一个女儿家。”隔着袅袅茶烟,曲元德的面容藏在雾里,教人看不真切,“我确然是个薄情冷性的人,有时却也愿说几句真话。”
清懿垂着眸,眼底一片冷然。
良久,她发出一声嘲讽的轻笑,缓缓道:“引火烧身?当年从阮家接手商道时,可曾想过今日之局?当年,我母亲倾心于你,不知你有所爱,央我外祖要嫁你时,你为何不说真话?”
“你若铁了心不娶我母亲,她还能强逼你不成?左不过是贪图那几分钱财,借着阮家做跳板,好教你从泥潭里抽身,鲤鱼跃龙门啊。”清懿语气平静,里头的讽刺却如利刃直插胸膛,“你从来都是以利为先的薄情寡恩之辈,何必装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悼念惋惜?我母亲太傻,她明白得太迟了,等你死了再去地底下同她磕头认罪罢。”
女儿以这般狠毒的话咒骂父亲,有悖人伦,再如何生气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