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行今日台中事繁, 此时仍未归。
元承晚将目光投向庭门处。
玉阶旁斜石皑皑, 彤庭辉辉, 朱墙黛瓦,庭树深碧。
细绢花丝灯轮在夜光中莹莹若悬黎, 被夜风吹得欹斜不定。
轮中微芒却始终护持住一片清光, 送出暖色。
长公主承认,自己今夜难得对着裴夫子的课堂起了兴趣,盼他快快归家, 在她身旁读上几篇诗文,再听着她对他道一道心事。
令他为自己一解心中的忧惑。
裴时行终于在人定时分, 迎披着满城风吹雨打声归来。
男人俊面沾了雨水,此刻入得内室来,俱都融融挂落在他眉间睫上,被烛火映出暖晕。
仿佛山间岁寒时,经霜犹自青绿的松柏,针叶上细细密密挂了霜珠,更显清绝。
裴时行自衙署带回厚厚几本籍册,他方才将籍册封存,细心地揣在怀里,又被斗篷护在胸前,此刻拿出来倒是未染丝毫寒雨,干爽依旧。
他笑望她,在一室暖暧烛光里眉目鲜亮:“臣去洗漱片刻,殿下再等等臣。”
他果真是知晓的。
知晓自己一直在等他。
可神妙妍丽的小公主今夜气质静美,丝毫不似平时跋扈,便是此刻被他点透了心思也毫不羞怯。
更未如裴时行所期待的那样,当场气恼地奓开毛,矢口否认。
她倚坐在黄花梨夹头榫蝶几一侧,玉手轻抚着小儿。双眼好似流溢光彩的琥珀,破颜一笑便是千般艳势:
“好呀,我等着你。”
裴时行笑意一顿,眸色霎时黯沉下去。
她这模样可真是乖巧。
娇俏的小公主怀了他的孩子,平坦皙白的小腹因此被撑得鼓起,看起来辛苦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