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煊如梦方醒,他横抱起姜沅立马冲向了隔壁空房, 姜沅握住他的一只手,临到这时他反而不怕了, 甚至反过来安慰邵煊:“阿煊别怕,我没事……”话说到一半, 腹中天翻地覆的疼痛让他屏住了呼吸,浑身上下冷汗津津,很快他就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你千万不能有事。”邵煊方寸大乱,他的手颤抖得不成样子,“只要你没事,我做什么都愿意,你千万不能有事。阿沅,阿沅……”
后来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有一滴接着一滴的眼泪不断砸在姜沅苍白的脸上。
不知等了多久,村里的接生婆跟着姜大哥过来了。她在姜沅的肚子上摸了两把:“情况不好,快去给我准备剪刀、木盆和热水。还有干净的棉布也要备上。”
交代完事儿,她想扯过床头趴着的邵煊,没成想居然没有扯动。接生婆使劲在邵煊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快出去等着,别在里面碍手碍脚的。”
“我不出去。”邵煊心如刀绞,“阿沅现在离不开我,我要在这里陪着他。”
“我看是你离不开他才是。”接生婆一针见血道,“夫郎生产男人不能待在屋子里头,容易倒霉招灾。而且你一个大活人站在床边,也影响我接生。”
姜夫人在她没来之前就把东西准备好了,接生婆拿到东西也不和邵煊继续废话了:“你要想你夫郎和小孩好好的,现在就出去。”
她的话戳到了邵煊软肋,他默不吭声地在姜沅额上亲了一口:“阿沅你一定要挺过来,我在外面等你。”
这次不用接生婆再催,邵煊主动出去了。
门外姜夫人和姜大哥都在等着,说到底他们只想从姜沅手里要点钱,即使没有情分也不至于盼着他死。更何况姜沅早产这事还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邵煊一出来,原本还想问问里面情况的姜夫人看清他的脸色,被吓得紧紧闭上嘴,就连大声喘气也不敢。
无他,邵煊此刻的模样太可怕了。
他眼眶通红,眼白上攀附着细密的血丝,配上他阴沉狰狞的表情,像是困兽一样焦躁地宣泄自己的怒火:“如果阿沅和宝宝有什么闪失,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搭上我一条命也好,你们都得陪葬。”
离他最近的姜大哥被吓得两股战战,他毫不怀疑邵煊话里的真假,也没敢质疑他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
“放、放心,阿沅肯定会没事的。”他干着嗓子说,眼睛不住地往姜夫人身上瞄,希望姜夫人开口救他。
姜夫人同样被他骇住了,这个状态下的邵煊明显不正常,她害怕他突然暴起伤人:“你可千万不能冲动,等下阿沅出来还要你照顾他。”
邵煊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你们得了便宜还卖乖,如果我能拉住他没让他摔到,阿沅也不会经受这样的痛苦。我们都对不起他。他要是出了事,始作俑者都该死。”
说罢他没管姜夫人是什么脸色,面对着房门等着姜沅出来。
从天亮等到天黑,姜沅痛苦的惨叫声断断续续,邵煊就像一块屹立不倒的顽石,从他站在那开始再也没挪过步,即使双腿酸到已经失去了知觉。
好几次听到姜沅的呼痛声他想破门而入,又怕影响到里面全神贯注的接生婆,最后生生忍了下来。
他此生第一次知道时间可以过得这么缓慢而又折磨,也是第一次体会到爱的人正在遭受痛苦,自己却无能无力的感觉。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一股浓厚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站在后面的姜夫人不由自主地干呕了两声,偏偏邵煊就跟闻不到一样,拔腿就想往里冲。
接生婆拦住了他:“夫郎这次生产太遭罪了,身体没个三年五载的养不回来,短时间内不可让他再次受孕。目前人还没醒,不过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那个刚出生的小孩不算好。”
邵煊哑着嗓子问道:“是男孩女孩还是小哥儿。”
“是一个小哥儿。”接生婆面露不忍,“丁点大的一个小家伙,我拍了他好多下脚心 ,他才哼唧了那么一两下。养不大的话也就这两天的事儿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现在夫郎受不得刺激,孩子不好的事暂时先别和他说。”
邵煊点头,进到房间关上了门。姜沅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嘴巴被他咬的鲜血淋漓,乌紫色的宝宝被放在他的身边。
邵煊抚住他的脸庞,他想说一句“阿沅辛苦了”,然而此刻一切语言上的安慰都显得苍白又虚伪,他只好用沾了水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脸,顺便把干涸的血迹一道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