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暗自叹了口气,只望着万岁爷能懂自家主子的心。
次日,云珠来请安的时候,发现素来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的钮祜禄氏居然在走神,任诸人说得热热闹闹,她也置若罔闻,就连佟佳氏隐隐约约的刺,钮祜禄氏也全没放在心上,浑不似之前表现的云淡风轻,但明显听进心里的样子。
也不知这位主子,在琢磨什么重要事情,看着神游的钮祜禄氏,云珠心中暗想,只祈祷这主子别又出什么幺蛾子。
平心而论,这位主子是个好主子,只是怎么说呢,她的想法都很纸上谈兵个,经常是事情折腾了一溜够,费尽了心力,但谁也不念她的好,就不知道,这次又有了什么奇思妙想。
云珠想些什么,钮祜禄氏自是不知道,她熬着时辰,看着差不多了,便匆匆散去了请安,云珠走得晚,走出大门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钮祜禄氏吩咐下人将她亲手熬的鸡汤端上来。
宫中又要折腾了,云珠斩钉截铁地做出了这个结论,能让钮祜禄氏这么郑重其事的,也只有去找康熙了。
然而钮祜禄氏一直以贤后的标准要求自己,在她看来,那等送汤邀宠是最为可鄙,能让她去前头找康熙,必然是有着她认为的大事。
只是,康熙真的会领情吗?这个时候,云珠奇妙的和钱嬷嬷想到了一处,只不过和钱嬷嬷的担心不同,云珠只是纯粹的好奇而已,钮祜禄氏再怎么不得康熙喜欢,也是高高在上的继后,比她这小蚂蚁一般被人拿捏的格格,地位不知高到哪儿去,轮不到她担心。
云珠想些什么,钮祜禄氏并不知道,当然,即使她知道,也并不会在意,带着熬了一早上,黄澄澄的鸡汤,她直奔乾清宫而去。
这一日正好是大朝会,寅时康熙便正坐在乾清宫门外御门听政,收到太监回禀钮祜禄氏请见的消息的时候,正是大朝会已然结束,招人奏对的小朝会尚未开始,正在休憩的时候。
诧异之色在眼中闪过,康熙喝着粥的手稍顿,微微点头,自有那等机灵的太监前往乾清宫外宣召。
得知康熙允了她的求见,钮祜禄氏将已经足够平整的宫装又拉扯一番,然后才从贴身宫女萱草的手里接过食盒,踩着花盆底,端庄地往乾清宫内走去,迈开的步子好似都经过了测量,连间距都一样。
乾清宫东梢间,康熙已经用过了朝食,换下了大朝服,只穿一件薄薄的夏日常服,松散这辫子,正轻阖着眼让宫女为他疏通着头发,听见花盆底踩在金砖上微不可闻的响声,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看向钮祜禄氏。
这等日常模样的康熙,钮祜禄氏却也是第一次见到,红晕蔓上脸颊,她的心中浮现隐秘的喜悦。
康熙漫不经心地一个抬眼,却乱了钮祜禄氏的分寸,她勉强稳住,面上还是那个正经严肃的钮祜禄娘娘,标标准准地行了个礼。
这个礼,却将康熙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兴致彻底打消,他意兴阑珊地叫起,温和的问道:“可是后宫有何要事?”
钮祜禄氏咬着唇,既为难得见到的康熙那一副模样就此消失也惋惜,也为康熙对她的重视而高兴。
心中五味杂陈,却没有耽误钮祜禄氏手中的动作,她将紧紧攥着的食盒打开,小心翼翼地端出尚有余热的鸡汤:“万岁爷,臣妾听人说,这上了年岁的母鸡,炖汤最为滋补,臣妾特意找御膳房要了最肥美的母鸡,又亲手熬了这碗汤,还望万岁爷保重身子。”
“娘娘有心了。”康熙含笑接过,望着那油汪汪的鸡汤,微不可见的拧眉,随即喝上一口,一阵腻味涌上心头,夏天里的汤都是清清爽爽的,谁耐烦喝这油得不行的东西,这汤是钮祜禄氏亲手炖了送到御前,康熙还给她面子喝上一口,若是御膳房将这汤献上,莫说喝了,御膳总管就得赏一顿板子。
随手将汤放在案几上:“这味儿不错,娘娘费心了。”康熙淡淡颔首。
望着几乎没有被动过的汤,失望之色从钮祜禄眼中一闪而过,她很快收敛起多余的情绪,从袖袋中抽出一份折子,在康熙疑惑地目光中递上:“万岁爷,臣妾想着宫中的这些姐妹们进宫时日也不短,前些年宫中一直大事小事不断,便都只领了个格格位份,莫说他人,马佳氏和呐喇氏生育有功,却一直只是格格位份,实在有点亏了她们,臣妾奏请万岁,晋封后宫。”
康熙意味不明的看着钮祜禄氏,在即将封后的时机,见谏大封后宫之事,施恩的心思过于明显,在这个少年登基的天子眼中,钮祜禄氏心里最隐秘的想法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