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后来岑迦南看到了这张红纸?
可是这怎么可能?
寺庙里明明有那么多树,树上挂了那么多张红纸,他怎会偏偏看到她系的那一张?
谈宝璐摇了摇头,
这时岑迦南突然从背后握住了她的手,说:“忘了怎么写?这样写。”
她的手腕被他的掌力推动,她几乎不需动手,那笔尖上的黑色浓墨就在纸上落成点,连成线,变成了一撇和一捺。
岑迦南如刚习字的幼童,写得极其缓慢。那张旧纸就贴在他的胸口里,纸上文字的笔画就刻在了他的脑中,每一比每一话,都是在临摹描红,几乎是拓了下来。
谈宝璐被岑迦南拖着手,不一时就已是掌心汗津津。她不知道岑迦南究竟有没有看到过那张纸,她也不好意思特意去问。如果岑迦南其实不知道,她这么一提,不就反而露馅了?她便定下神来,仔仔细细地写好“平安”二字。
灯笼纸上写下了两人的心愿。
点燃灯心,明亮的孔明灯逐渐升高,最后化成了璀璨星河中最不起眼的一点。谈宝璐在心中默念,“佛祖莫怪我太过贪心,上次祈求您保佑他,今日又来求。我希望,这一仗他能平安归来。”
灯游后,辛夫人身体也乏了,众人一同回去。为不打扰辛夫人在路上休息,辛夫人便单独坐了一辆车,由小东和小西伺候着。谈宝璐则带着谈妮和谈杰,同岑迦南一起做另外一辆。
谈妮和谈杰今晚玩累了,一上车就小脑袋啄米,眼皮都抻不开。谈宝璐便让谈妮躺在自己的腿上,又让谈杰躺在自己的肩上,待两个孩子也睡下后,小声同岑迦南说话:“殿下,我今晚多买了一盏灯,你给阿汀拿过去吧。今天端阳节,没带他出来过节,拿盏灯给他玩,他应该也会高兴。”
岑迦南接过灯,应了一声,又问:“我今日表现如何?”
这时谈妮突然打了个哈欠,在谈宝璐腿上翻了个身。谈宝璐吓了一跳,猛地一顿,待谈妮不动了,方才轻声开口道:“怎么问这个?”
岑迦南将乱动的谈妮接了过去,让她趴在了自己腿上,让谈宝璐腾出了手来。他轻轻拍了拍谈妮的后背,谈妮睡得更香。
他便开口悠悠道:“若表现尚可,是否该让你娘亲知道,我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岑迦南?”
谈宝璐微愣,然后嗤笑出来,说:“原来你还担心这呀?放心吧,我娘亲是很开明的。我今晚就同我娘亲说。”
这时他们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前方似是发生了冲突。已经到了家门口,还能有什么事?谈宝璐撩帘一看,原来是隔壁护国将军府的护国将军正领着一个小胖男孩上门来。
“我们夫人和小姐赏灯去了,真不在家!”府上人拼命解释。但这位大爷却怎么都不依。
谈宝璐连忙下了马车过去,说:“我就是这家的大小姐,将军有什么事,同我说就是了。”
这位护国将军便将他那小孙儿扯了过来,说:“这可不就是你家孩子做得好事!”只见那胖小子鼻梁肿得老高,看起来颇为滑稽。
护国将军爱孙心切,一回府见自己的孙儿受了伤,就完全没有一个老将军的风度,跟老大爷别无两异。而且他本来就对这个突然搬过来的邻居无甚好感。听说这里住的是谈魏的三夫人,两人已经和离了。
护国将军道:“礼崩乐坏!礼崩乐坏!自古以来,女子就该以夫为天,一个不受妇道,被休了的妇人,能养出怎样的好东西?”
谈宝璐一下车,谈妮就醒了,她趴在车窗上听见外面的辱骂,奋力推开拦着她的小东,朝谈宝璐奔了过去:“不许你们这么说我姐姐和娘亲!”
“就是她。”那胖小孙儿有人撑腰,腰杆子硬,“就是她揍的我!”
与此同时,周兆到了轮班的时辰,也到了谈宝璐家的街角。
虽然谈宝璐退了他的婚事。但他总是放心不下。谈宝璐这么做,一定是因为谈魏和辛夫人离异,她自觉身份配不上。他一定再去见她一面,亲自说明,不论她的出身变成怎样,他的心意都绝未变过。
他远远看见护国将军牵着他的小孙儿胡搅蛮缠,便要上前。他的随从忙揽道:“大人呀,您同谈三姑娘的婚约已不作数。您深夜来,已是逾矩,若再因这个谈三姑娘同护国大将军起了冲突,怕是明日整个朝野上上下下都要风言风语了!”
周兆不为所动,说:“护国将军家中三代单传,对这个小孙极尽宠爱,那小孙拉尿将他衣领给拉湿,他也眉头不皱一下,反倒乐乐呵呵说那可是童子尿。硬是把他在这小小年纪就宠成了个混世魔王。谈姑娘现下又与谈家脱离了干系,她没了靠山,怕是要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