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兰没有把自己的母亲是如何偏激的事实说下去,对于自尊而天性骄傲的他而言,尽管已然被西芙看到请求鞭打的丑态,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亲口提及。
青年的思绪有些飘移,他省略掉具体的内容,说起自己和伊戈的往事:“其实我一直知道伊戈被父母和族人漠视厌弃,只是人鱼族的习俗,向来讨厌双生子,且崇拜强者。”
“我给过伊戈一些帮助,却也少得可怜——自己都被缠绕在成为海神的枷锁里,日复一日感到透不过气的人,怎么还有功夫顾及其他?”
“后来在神明的最终试炼场上,我遭伊戈暗算,被海兽碾碎骨头。”
说到这里,图兰朝西芙露出苦涩的笑意,“不怕小姐嘲讽,在那一刻我甚至想过……放过伊戈,放过自己,直接死去能否得到最终的安宁。”
“然而你们还是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安静了很久的少女,忽然替他总结道。
她的眼神呈现出神明也看不懂的情绪,像是隐藏在寒冷冰面之下滚烫的野火,“成为神明的这些年,你想过很多,你想责怪伊戈,想责怪父母,你也想责怪降下预言的神明。”
“可最后,你发现,怪来怪去,无人可怪,这是命运早就设定好的轨迹。”
“……小姐真是和我心意相通。”
图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相比原本的玩笑,这次的话音平添几分凝重和若有所思。
“神明也是一样,你们都是命运手下的提线木偶。”
西芙半垂眸光,不辨喜怒地说道。
“提线,木偶吗?”
图兰咀嚼着少女这个精妙绝伦的比喻,毫无情绪地笑了笑,“小姐错了,是我们,不是你们……我们全都是命运的提线木偶。”
他说这句话时,面孔距离对方很近。
酒壶中的纯酿喝尽,只剩一滴琥珀般的液体映在青年的唇畔。
他仿佛醉了,瞳孔里被搅碎的月光,轻轻一荡便化作朦胧的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