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的大红绸花一夜之间换成了白色,江夫江母连失了两位儿子, 还有那位尚未入门的儿媳, 华发便也像是一夜之间蔓延而出。江母早以悲痛到卧床不起, 江夫强撑着身体面对来来往往悼念的宾客,却也最终难以维持,半途离去, 留了管事全权负责。
庭筠将那柄摔坏的却扇重新修好, 带了过来,在合棺前, 将它放在棺中之人交叠的手中。
他们好像是沉沉睡去了, 模样和平素一般无二。
庭筠跪在灵堂, 将一张张黄元纸和自己抄录的铭旌扔入火中,介嗔痴陪在她身边, 直到暮色四合、人群散去, 偌大的江府,只剩纸灯和白烛亮着淡薄的光。
庭筠并没有哭, 在来之前,眼泪就早以流干。
在宫道上昏迷过去后, 她惊惶如坠幻梦,记忆不断重放又破碎,那句“阿筠,听话从何鸢、从紫苏,从许多人嘴里说出,像是一个可怖的诅咒,带向必死的结局。
面前闪现着无数欢愉的、痛苦的画面,欢愉有多清晰,痛苦就有多锥心。
她迷迷朦朦醒来,满脸的泪水像糊了一层不能呼吸的网,眼前好多人影来来回回走动,介嗔痴的手温和声音也隔着雾,她看不见、听不清,只有眼泪不停地流,将耳廓和鬓发打湿。
她醒了又晕睡,晕睡了又醒,擦着眼角的丝帕怎么也擦不干,仿佛要将身体里的水全都哭出来一般。
庭筠想,是不是惩罚、是不是因为她不顺从系统、反抗剧情的惩罚?是不是不论怎么做,都没有办法逃脱既定的轨道?
可另一个声音,似乎是个陌生人,又似乎是自己,却告诉说,不对,你改变了那些人原定的必胜结局,爻国没有再成为主角成功路上,那枚被踩进烂泥里的踏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