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冉进了营帐, 忙忙地将门帘重新掩实,把热水放到赫连姝的案边。

从头到尾沉默,一句话也没有。

赫连姝抬眼看了看他,唇角微弯了一下, “规矩学得不错吗,小皇子也懂伺候人了。”

他低着头,站在一边, 不声响。

这些日子以来, 他与赫连姝之间,便是这般怪异的模样。她不杀他, 也不恼他, 甚至不叫他滚,哪怕他自请从大帐里出去,她亦不许。她只将他每日里束在身边,高兴时也能玩笑两句, 脾性上来了便不阴不阳地讥讽他。

他初时还有几分气性,说到急处,仍要同她争起来,红着眼睛向她道:“你为什么便不肯杀了我, 这样一日日的有什么意思?”

时日久了,也就给磨灭了。

他有时候会猜想,没准赫连姝喜欢的,便是逗弄戏耍他,就好像猛兽不急于吞吃自己的猎物,反倒喜欢看它被逼到角落,瑟瑟发抖,抖动着细软的皮毛哀怜求生一样。

于是他变得越发沉默,不与她争,更不昂着脖颈相抗。他只避过旁人的闲言碎语,一日接着一日地在她跟前活下去。

不论她如何招惹他,他也只摆出逆来顺受,少言寡语的模样,不为别的,单是为了让她索然无味也好。他不愿让她从自己身上找到了乐子。

只是他有时仍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像她豢养的什么猫狗,温驯而沉默。

“想什么呢?”近旁忽然传来人声。

他摇了摇头,“没有。”

就听赫连姝轻笑了一声,像是不屑,又像是拿他有些无奈,“一天天儿的跟本王装哑巴,前阵子不是脾气挺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