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铺盖也不知道是睡过多少人的,说实话,刚迈进门时她也几乎被吓得打退堂鼓——简直比当初在下人房睡大通铺时还要污糟,掌柜浑家那句“腌臜”实在是再贴切不过。
可她本就是草芥一般的人,难道因为给富裕人家当了十来年奴婢,就身价倍增也成小姐奶奶了
她们都住的,我也住的。
况且在家里时,漏风的顶棚光溜的草席,又不是没住过!
心里几番思忖,晴秋到底没走,脱了外衫照在褥子上,又把棉袄脱下来垫在被子里,衣裳也不敢脱完,便囫囵着躺下。
这是最不好的铺位,紧靠着门口,只有一身大小,幸好隔壁床的阿婶在油灯那儿扯闲篇,能够她辗转反侧的,她也没心思想什么,满鼻子都是不知道是谁的头油味儿,睡不着。
翻腾着,固然脸上被什么东西戳了一家,就着朦朦的灯光,晴秋一扭身,却看是个小娃娃!
也才两三岁模样,身上穿得一件补丁贴补丁的棉袄,露在外头的手脚和脸都冻出红皴,头上戴着一个崭新的红艳艳的虎头帽子,自己也长得虎头虎脑,流着涎水说道:“姐姐,你好香!”
听声音,是个男娃儿。
晴秋一咕噜爬起来,把他抱在怀里,这胖小子看着胖,竟没有几斤沉,把他放到腿窝,伸出手:“你再闻闻”
那娃儿闻了闻,“嗯,是很香,就是……香糖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