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盏来路不明的灯笼,都能吓得她哇哇直哭。
春祺和夏安在的时候倒还好说,可若是连她们俩也有事,不能过来接她回家,她怕是连琴堂的大门也不敢出。父亲和哥哥就更是指望不上。
但好在,还有他。
那个少年,就像是暗夜中的神祇,清冷寡淡,从不同她多说什么话,却总能在她茫然无依的时候,及时出现在她身旁,接她回家,护她无恙。
无论她琵琶练到多晚,只要出门,就能看见那个清瘦的身影,提着灯,无声站在海棠树下等她。
从春到冬,风雨无阻。
明明双肩鬓角肩都已叫夜露打湿,可问他等了多久,他永远只有一句:“刚来。”
昏黄灯火叫夜色倾轧得朦胧微渺,却总能将她的心照得亮亮堂堂。
谱曲《洛神赋》的那段时间,正是她习琴遭遇瓶颈的最艰难时期。无论她怎样尝试,面前总隔着一堵透明的墙,摸得着,却翻不过去。
日子长了,她情绪也跟着起伏不定,高兴了倒也没什么,可若是遇上烦心事,哪怕只是发髻松了那样的小事,她也会烦躁不已,摔笔撕纸都算轻的。
有一回,她情绪上来,把那面跟了她许多年的琵琶都给摔了。
春祺和夏安都吓得够呛。
她自己冷静下来,心里也甚是歉然,一个人窝在屋子里自暴自弃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