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向然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他不会说出那句“不管你给不给我”,哪怕这是他最不想让人见到的软弱一面,哪怕这是他求不得的痛苦根源。他实在太煎熬了,于是江纵只是略有诱导,他便亲手扒开了用以自保的尘封的茧皮。
现在他完全赤裸,完全坦诚,完全效忠,面对这样的灵魂和躯体,江纵自然满意,他可以对齐向然做他任何惯常做的事情,处理“爱”而已,他过于游刃有余。
但江纵沉默了许久,只是揽着齐向然的肩头,“嘘。”他等待他的哽咽平息,低声在齐向然耳边说,“听见了吗?”
齐向然侧过脸,用红肿的眼睛看他,刚从水里湿漉漉捞起来那样。
心跳声、呼吸声、窗外传来的白噪音,叮咚叮咚的钢琴声里,有幽沉的男声在唱。
each ti we need love,
i found plete love
齐向然怔怔地望着江纵,显然他没能理解到江纵的意思,等着等着,音乐声渐渐息了,歌词里没再有这句话。
江纵对他淡淡笑了下,以为他没听清,便缓缓地重复了一遍。“each ti we need love,”听江纵说英文的时候,齐向然骨头都要酥了,“i found plete love”
齐向然只翻译了个大概,他仍然懵懂地,又有些依赖地挂在江纵身上,呼吸声交缠,暧昧、炽热。江纵念英文的尾音还在他脑子里回荡,love,love,他根本不敢置信,江纵嘴里竟然会出现这个单词。
他感到自己的手在颤抖,胆怯地问出口:“什么意思?”
江纵微微挑眉,“字面意思。”
齐向然眨眨眼睛,江纵的目光里带着他从没见过的宽容,像旷野,像海,像一片同样没有边际的天。他胸口的起伏忽然大了,奇迹般的,他领悟了这个目光的含义,原来他有一份江纵给他的特权,他可以做骏马,做白鲸,做雄鹰,在这样的目光里,他可以驰骋、可以翱翔,他拥有无限自由的天地,他能够随心所欲。
年龄、阅历、性别、岁月里生的间隙隔阂,在被如此给予的宽容和自由之中,似乎全然不值一提,身处广阔的世界里,人们都不会低头注意脚下踩着的东西,视线永远向前,永远望着最徜徉的光亮地。
“逗我玩儿的吧?”嘴上这么说,齐向然却兴奋地搂紧了他,在他耳边吹气,“江纵,你不要逗我玩儿。”
他侧过脸便见到江纵的胡茬,和胡茬间自己刚刚留下来的齿痕。有一股汹涌的火燃烧起来,齐向然堕在火中,理智全无,他望着江纵,那种真诚的滚烫的样子也同样印在江纵的眼里,纯粹得让人讶异。江纵静了片刻,抬起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齐向然的后颈。
“江纵……”有了这个默许似的动作,齐向然便像下定某种决心一般,大着胆子亲昵黏糊地用鼻尖去蹭他,夹杂着因为适才的落泪尚未干透的啄吻。
江纵没有避开,只是在脸上被他舔得快全都湿掉之前跟他拉开距离:“我先去冲一下。”
“又不脏。”齐向然像是很怕江纵这个把他拉开的动作,他并不愿意离开他,吻也不愿意,以一种无所适从的急切再度凑回去,他一点儿也不想等了。
“好了,”江纵似乎忍无可忍,“狗崽子一样。”
齐向然却反问:“狗崽子不好吗?”他定定地看着江纵,像驯顺,也像某种寻衅,这种目光太容易点着火了,紧接着,他仰起下巴,舔了一口江纵的胡茬,皱起眉,“好扎。”从始至终他目光都没离开江纵,这会儿又有些倔强的羞赧,轻轻地,低声说,“做你的狗崽子,不好吗?”
可能这话说出来实在太让人脸红,即使是齐向然这种人,也难以给自己在接下来的尴尬气氛里找到得以平衡的自洽。他没再有动静了,心脏咚咚跳着,背心全是汗,忐忑地等着江纵的回答。
哪知道江纵听到这话,只是眯了眯眼睛,静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跟别人接过吻吗?”
齐向然“啊”了一声,明显是没反应过来江纵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江纵看着他的表情,又问:“男孩?女孩?”
齐向然忽然紧张起来,攥着拳头,心想我都没问你那些前女友,你还先来劲了。没隔几秒,却老实回答:“女孩。”
江纵了然地点点头,明白了大概是齐向然高中时游戏似的那几段恋爱。
这个点头却让齐向然觉得烦躁,他皱了下眉,忍了忍,没等到江纵的下一句话,终于不耐烦地问:“我的问题为什么不回答?”
“恳谈时间,有问必答不应该吗?”他又补充,“不回答,那就是同意了。”
江纵忽然起身,高大身形的动作迫使齐向然不得不向后两步,跌坐到背后的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