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老头儿都没应声,就在王墨又一次的追问下,他沉沉呼出一息,年老的、稍有些下垂的眼睛缓缓看去王墨,好半晌,才开了口:“小公子,您就别问了,他啊,能回来时便回来了。”
能回来时便回来了……玄鳞走了?
白齿咬紧下唇,咬得唇边一片青白,王墨目光颤抖地看去老头儿,哑声道:“他、他去哪儿了?”
老头儿眉头皱得死紧:“您便是想寻,也寻不到人,就别想了。”
闻言,王墨一阵怔忡,眼里倏地起了一片红,他哽咽着出声:“他、他不要我啦?”
老头儿一愣,忙解释:“哎哟不是,你这娃娃莫要多想。”
可这话儿没起到丁点儿安慰的作用,王墨绝望地看去老头儿,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老头儿瞧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心有不忍,沉吟了半晌,终于轻声道:“你……知道主上的真身吧?”
王墨看着老头儿,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老头儿抿了下唇,叹息道:“他啊,变不成人了,怕你瞧着害怕,躲起来不敢见你。”
“变不成人……”王墨咽了口唾沫,“为啥啊?”
老头儿捋了把胡子,缓声道:“你这双腿,伤得太久了,就算在北海寻得了药草,也不过六成的把握。”
“再说断骨重生,你一个小娃娃定是忍受不住的,就算有蛇毒也无济于事。”
王墨攥着裤面的手不知道何时抓在了细瘦的大腿上,他抓得用力,才恢复知觉的双腿生生的疼,他紧张道:“所以……”
“所以他将蛇丹给了你了。”老头儿摇了摇头,“几千年的修为啊,只一步便可成蛟,就脱了妖籍成仙了,老夫千说万说,他听也不听……”
“他在哪儿?”王墨一错也不错地看去老头儿,嘶哑着问道,“他在哪儿?”
老头儿唇线拉得平直,轻嗤了一声:“你不怕他?一条无足无角的长虫。”
王墨咬着唇笑了起来,那表情却比哭还难看:“他是我相公,我怕他啥啊?”他吸了吸鼻子,满眼的泪,“老伯,求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老头儿轻轻呼出一息:“你在这儿,他能去哪儿,左不过是有水之处……”
双脚落了地,王墨刚想站起来,却腿上一软,险些一头栽下去。
还好狗子反应快,一口咬住他的衣角,生生将人拉住了。
王墨的手扒住床沿,缓缓站了起来,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外头挪。
可走了不过三五步,他就等不及了,步子大开,着急忙慌地往门口跑去。
这双腿太久没用过了,脚下踉跄,“咣”的一声大响,狠狠撞在了墙上。
脸被磕得一片红,王墨一声不吭地爬起来,朝向外头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老头儿瞧着他一步一摔、却爬起来又大步狂奔的单薄背影,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老夫可啥也没说,到时候,莫要怪老夫多嘴哦。”
灵潭边,喊声阵阵。
地蛋儿跟在边上,急得呜呜唧唧直叫。
不远处的树林子里,有兽听见动静,缩着颈子、露着俩眼珠子,偷偷摸摸地瞧。
兽类间有自己的互通方式,一阵沙沙碎响,就见更多兽自树梢间、山头子、地洞里……探出了头。
王墨跪在地上,喊了无数声,嗓子火烧火燎的,也没有听到一星半点儿的回应,那广袤无垠的灵潭,无波无澜。
他咽了口唾沫,伸手撑在地上,缓缓爬了起来,朝向清泠泠的潭水嘶吼道:“玄鳞,你给我出来!今儿个你若不肯见我!我就回那清溪村去,明儿个就嫁了旁的,与你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