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起了雾,清早一瞧,一片水气蒙蒙。
王墨到院子里,伸手轻轻拍了下狗子的毛脑瓜,皱紧眉头:“听话。”
狗子倒是不叫了,却紧紧跟在王墨身边,亦步亦趋地到了大门口子。
王墨朝着外头应了一声:“来了。”
他伸手去拉门闩,因为起不来身,好半晌,才将大门打了开来。
外头站着个又瘦又矮的汉子,一身粗布单衣,脚边落着一捆新打的柴火,他见着王墨,仓皇地搓了搓手,讪笑道:“墨哥儿,忙着呢?”
王墨还没说话儿,狗子已经奔到了前头,朝着汉子呲牙咧嘴,作势要咬人。
那汉子一惊,慌忙往后头连退了好几步,抖着嗓子道:“我、我到山里头砍了点儿柴火,来、来送柴火的!”
王墨瞧着地蛋子,终于沉下脸,大声凶它:“地蛋儿!再这样我可揍你了!”
他说是这般说,可没有一回动过手,狗子聪明的,倒也不怕。
只是瞧他生气了,装模作样地趴下耳朵,呜呜唧唧地蹭回了王墨身边。
王墨伸手搂住狗子,朝汉子道:“青哥,对不住啊,被惯坏了,不听话儿,吓着你了吧。”
“没、没事儿。”李青喘了口气,伸手指了下地上的柴火,“我给你搬进去吧?”
王墨点点头:“麻烦了。”
李青提了下唇角,寡淡的脸上露出一抹生涩的笑:“都是邻里,不说这见外的话儿。”
话音落,李青弓下/身,拎起了地上的柴火。
他实在太瘦弱,就这一捆子柴火,也叫他整副身板子都摇晃起来。
李青进门,熟门熟路地将柴火放到墙根,瞧去王墨道:“我放这儿了啊?”
王墨点点头,手扒着地往屋子里去:“青哥你等会儿,我将上回的钱一并结给你。”
“哎不用。”李青正想走,狗子两步堵在了门口子,一双瞳仁幽深,喉间发出沉沉地低吼。
李青腿筋一抽,直溜溜地站着,不敢动了。
轮车滚在地面上,吱吱嘎嘎地响,王墨将数好的铜板放到石碾子上,仰着头,礼貌却疏离的道:“麻烦你了,回回都送进来。”
李青瞧了眼王墨,又瞧了眼狗子,不敢多留,慌里慌张地拿上铜板,退到了门外头。
王墨插上门闩,轻轻呼出口气,没多会儿,就听得隔壁的大门开了,院儿里起了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声音压得可低,听不真切,却也多半能猜出来说了啥。
方才来的那李青,虽是个汉子,身量却不过五尺,又干又瘦、一脸苦相,听人说是打小生病,身子熬坏了。
村子里没闺女、哥儿愿意嫁他,眼瞅着三十好几了,还没个着落,他娘便想撮合他和王墨凑合着过。
果然不多会儿,隔壁院儿便传来了刺耳的骂声:“要你有啥用!连个瘫子都瞧不上你!”
不知道汉子回了句啥,他娘气得啐起来:“糊涂!你管他瘫不瘫的,他住的院子,嫁过来不就是你的……”
王墨抿了抿唇,招手叫上狗子:“地蛋儿,走吃饭了。”
“呜汪!”狗子甩了甩毛尾巴,跑到了王墨跟前,伸头亲昵地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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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石嶙峋,巨木参天,层层叠叠的密林间,是一域广阔的水泊,名曰「灵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