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鳞听见动静,抬起头瞧他:“找着了?”
王墨点点头又摇摇头:“破的厉害,嘎吱嘎吱的乱响。”
玄鳞微微蹙眉,沉吟半晌:“能用么?”
“倒是能用。”王墨抿了抿唇,“可是你是家里的爷,坐个破车子,不得叫人笑话呀。”
玄鳞瞧着他,一双眼又黑又沉:“你笑话我吗?”
王墨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咋可能笑话爷。”
“那就是了,旁的……关我何事。”
王墨一怔,转而笑了起来:“成,咱不管旁的。”
他得了准话儿,急匆匆推门出去了,这四轮车就算拿布盖着,可放了这么久,还是落了一层灰。
他将车搬到院子里,又到院角打了盆井水,蹲到轮车边,拿布巾一寸寸的擦洗。
井水冰冷,风又刺骨,没一会儿就冻得手上一片红,可王墨却半刻没停,干得热火朝天。
大爷好几年没出过院儿了,他得给这车收拾干干净净的才成。
来来回回换了三四盆水,擦得木头都现出了本色,才将轮车推进了屋里。
玄鳞背后的膏药一时半会儿揭不了,他也懒得再等,便叫王墨用三指来宽的白棉布将创口一层层的裹起来,再往外头穿衣裳。
王墨瞧着汉子的后背,未干的膏药沾在棉布上,洇开一大片,他眉头皱得死紧:“要不咱别去了……”
玄鳞瞧着他皱巴巴的小脸儿:“就不去了?”
王墨点头如捣蒜,却听汉子轻声道:“我陪你做不了啥,听个戏都不成的话,我心里比你还难受。”
王墨心口子一缩,酸酸麻麻的疼,他再不说丧气话了,认认真真的给汉子穿衣裳。
他害怕碰到他的伤口,动作又轻又缓,小心翼翼的,先是里衣,再是中衣,最后是晨时送过来的那件棉袍子。
衣裳是穿得板板正正了,可王墨还觉得不够。
他到灶房新烧了锅水,兑温后端进屋,给汉子好好抹了把脸。
发髻也被拆开了,他一时找不见爷用的头梳,便将自己的拿来先用。
玄鳞还来不及反应,一只小手已经托住了他的后脑勺,那把他夫郎常用的桃木小梳,轻轻刮在他的头皮上,酥酥麻麻的可舒坦。
梳顺了发,王墨到妆台的木匣子里找出一只通体玄色的玉冠,拿给汉子瞧:“戴这个成不?”
玄鳞瞧了眼玉冠,又瞧了眼王墨:“知道这是什么玉么?”
王墨一个农家哥儿,哪儿见过这些,他只知道,能收进大爷匣子里的,定然是好玉,他摇了摇头,照实了回:“不知道。”
玄鳞偏了偏头,示意他戴上,王墨听话儿的将玉冠套进发上,却听汉子开了口,声音带了点儿哑:“这是墨玉,笔墨纸砚的墨,王墨的墨。”
王墨手一抖,差点儿将玉冠摔了,他伸手轻捶在汉子没啥知觉的肩膀上,气哼哼的:“可不正经!”
玄鳞不逗他了,只瞧着他淡淡的笑。
都收拾妥当了,王墨扶着人靠墙坐了起来。
汉子平日里不咋出门,身上顶多穿件亵衣,再披件褂子,而今好好打扮一番,竟也是挺俊朗一人。
王墨瞧得愣住,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还是玄鳞轻轻碰了下他的手背,他才急慌慌的收回目光,抖着嗓子道:“平日里净瞧你躺着了,这么一饬,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