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何一边不住地在他耳边“嘘”,一边再次加快了回家的步速。
晚风带着点聊表诚意的凉意,吹过路人的衣角和发丝;夜晚的城市新区已经在沙沙树叶声中准备入眠了。
辛久仰着头笑得无比恣意,丝毫不顾忌路上稀稀落落的人影。像是兀自在黑夜中升起耀眼的太阳,在幽寂中唱出清越的旋律;那样不合时宜,却也那样动人夺目。
辛久的“嘲笑”一直到进了家门,拿着睡衣走进浴室时,才总算停了下来。
事实上,其实一进浴室,辛久就立刻收敛了笑意。
凉水从头顶的花洒里“哗哗”地洒下来。即便是夏天,温血动物也没有办法一下子轻松地承受这样的水温。但辛久只是低着头闭着眼睛,嘴唇微张,浑身湿透地在冰冷的水流中很深地呼吸。
辛久的心情从没像今天这么沉重过。这几天里,他不知道给自己做过多少次催眠,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姜何对他不能是爱情。
那些不合理的事情肯定会有别的解释,比如姜何只是单纯地很信任他,姜何只是单纯地帮助弱小,姜何只是在单纯地展露善意……
辛久很努力地让自己不多想,不把思绪往复杂的罗曼蒂克方向引导。就连今天姜何为了他跟客人生气的事,辛久也说服自己理解成了“老板护短”。
可事实却是,姜何只要一抬眼,就像之前在路灯下那样温和又坚定地注视他一秒,辛久的心就能那么不争气地加速跳起来。
费心搭建的防线瞬间全部土崩瓦解,连一块断壁残垣也看不到。
在遇到姜何之前,辛久从来没有深度参与过谁的生活。不知道如何解释半个月的完全失联,只能“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在各个城市的角落四处流窜。
辛久跟任何人的交往都没超过半年。他只知道如何维持表面社交,如何进行有目的的沟通;却从不知道如何应对复杂又深刻的情感。
别说爱情了,就连亲密一些的友情,对辛久而言都是只存在在理论世界里、从未发生在生活中的事情。
这两个月里发生的事,辛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现有的经验已经不足以给他行动上的引导了,偏偏姜何还这样不加收敛地做着撩人心弦的事情。辛久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难道……又要逃跑了吗?
可是姜何对他太好了,“不会一声不吭地逃走”是辛久对姜何唯一真心做出的承诺,辛久不想太轻易就打破。
勉强调整好了心态,辛久接着把澡洗完了,从浴室里出来,换姜何进去。
之前姜何洗澡从来不会带换洗衣物的,都是裹着浴巾出来,走回卧室再找衣服换上。但自从何文茵误会了他俩的关系之后,姜何就变得和辛久一样,带着要换的衣服进浴室,穿好之后再出来。
这说明姜何应该也在避嫌,他不是也说过嘛,他不是gay,他应该也没有别的意思。辛久暗暗点头,又找到了些心理安慰。
准备睡觉前,辛久想要关灯,被姜何叫住了。
姜何穿着全套的睡衣,下半身盖着薄被,和辛久各坐在床的两边。
洗完澡之后,姜何头发总是很柔顺地垂在额前,看上去气质会柔和很多,不那么像老板。
尤其是他有点表情的时候,反而像是很温柔、脾气很好的邻家哥哥。就比如现在。
“辛久,我今晚有点难过来着。”姜何尽量柔和地笑着,跟辛久说了这句话:
“我自己也很后悔很抱歉,怎么能对明显是长辈的客人生气啊!可我以为,至少你会跟我说几句安慰或感谢的话,毕竟你知道我为什么跟她生气……”
几乎是瞬间,辛久就从姜何带着笑意的目光里看出了伤感和委屈。
辛久的心脏闷闷地疼了一下,自己太刻意地规避姜何的善意,反而忽视了姜何的情绪,让姜何又一次露出了那种从噩梦里醒来时才会有的、脆弱又小心的表情。
“对不起……”辛久小声地开了口:“其实我知道我该跟你说一声谢谢的,你当时几乎想都没想,就那么帮着我说话,我全都听到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
“哎别别别,”姜何看辛久紧紧咬着下唇,情绪也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去,赶忙伸出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别难受,我就这么一说;小事儿而已,我没那么小心眼儿。但就是,如果你愿意做点什么弥补一下……”
“什么?”辛久眨着眼睛,一本正经地看着姜何,承诺道:“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答应。”
“那……我就说了?”姜何试探地抬了抬眉毛,看到辛久郑重地点头,他也便郑重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