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即使挨打,也坚持把一张支票塞到胞弟怀里。
极高大顶斯文的一个男人,用母亲似的喋喋不休的方式苦苦叮嘱胞弟:“听说母亲生了病,我这儿还有些钱,不太多,但是是我从前在日本留学时打工挣下的薪资,是干净的,明天有空去把钱兑出来,病情耽误不得。”
报纸一词触动了胞弟,他的脸色突地一阵青一阵白,粗着嗓子叫何译员滚。
何译员沉默几秒,转身离开。
何弟却并没把支票丢掉,在窗台边,躲着,颇冷漠地看着他兄长消失在街角,直到没入无边夜色。
第二日的新闻,大汉奸因反叛帝国而受到处决的消息占了报纸最大的版面。街头巷尾一片压着声的叫好,百姓们弹冠相庆,死得好哇,大汉奸。
看见报纸上兄长冷漠的黑白照,何弟怔然片刻,想到什么,脸色一白,立马跑去了银行。那家银行,实际是无产阶级党派的据点,支票上一串纷乱的数字,则是日本军队的无线电密码。
而就是这份最后的情报,帮助我党军队在前线取得了巨大胜利。
也是在银行,何弟终于知道了兄长的身份。
他的兄长,在与他一样的年纪时,和他一样都曾对着红色旗帜上的金色镰刀与铁锤旗忠诚宣过誓。
他们为之奋斗的,竟然从来都是同一个黎明。
他知道得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