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自由的,这都是她所贪念的。
20 年春节,网课普及至每家每户,教培行业突然出现井喷式的蓬勃发展状态。在其他行业萧条的情况下,tay 这类在业内小有名气的讲师,薪资在猎头那儿翻了几倍,几个追赶风口的新兴机构都在高价抢人头。
也是在那个春节,tay 爸妈首次没抱怨她工作。原本以为,在这个趋好的走势下,教培行业的朝阳会持续照耀着她们,父母也会渐渐接受这份工作。却没想到在去年,一路高走的 k12 竟在没有任何预兆之下,被拦腰斩折。刚完成暑秋续报的 tay,突然被告知——她失业了。
tay 教学经验丰富,离开机构后,手上还有之前一直跟随的学生,他们私下跟着她继续学,直至今年中考。送完这批学生,经家长介绍,tay 手上添了几个学生,但收入大减,与以往远不能比。自己苦撑了一年,前段时间和家里通话,父母并没有苛责她,平心静气同她分析当下局势,希望她还是能够回家。这次没有争吵的通话,让她一下就屈服于了自己的软弱,坚定的心也就此摇摆。
面对她的疑问,关歆思考良久,还是寻不出最佳答案,她只能顺着 tay 现在的决定说:“先顺着大环境去你觉得最安妥的地方吧。等到大环境好转,还是有机会再做选择的。”
年少不经事时,常以为自己如小说里的主角一般,遇事能力挽狂澜。蹉跎几年,才发现自己不过是时代里的一粒沙,是记在主人翁之后没有姓名的“一众人等”,是不惜一切代价里的“代价”。
时代设计了所有人,面对无法抵抗的洪流,人们都只能逆来顺受,唾面自干。
“谁知道能不能考得上呢。”tay 自嘲,声音却逐渐轻快了起来,心里的那块石头好似也没继续压着了。
关歆同她说笑,继续闲聊了几句,又想到什么,直言问:“你那个表妹呢?她顺利入职的话,是不是可以考虑租住你的房间?”
tay 的表妹也是家里一“大逆子”,填志愿时就不顾家人反对,自己坚持选择了信息与计算科学专业,拒绝家里规划的道路,一门心思留在北京。她当初面试那间自带国家荣誉光环的企业时,为了通勤方便,曾借住过她们租屋几天。
“华子的 hr 一直以 hc 定了,但还没发到部门的理由拖着她。她看泡在池子里的人太多,感觉不太对劲,已经签给别家了。”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关歆闷着说不出话。
“那…我们不租了,你计划怎么办?”tay 弱弱地问。
关歆想脱口而出我能怎么办,租期马上就到,自己还不在北京,这个时间点才来跟她说她们都不续租了。
她越想越烦,想冲动说你们走吧,我也不租了。她更想置气地说我现在也回不来北京,我那一屋子东西也不要了,全扔了吧。
但她都没有说出口,她就说了句让她想想,草草挂断了电话,沉着一张脸盯着碗里的土豆。
“辣到了吧,”在一旁听着的麻辣烫阿姨端了杯绿豆汤放她手边,说:“今天下午熬的,送你解解辣,喝点甜的舒服。”
关歆摆手,连说不用。
阿姨不依她,直接拿吸管戳破,说:“今天客人少,剩了也要倒掉。你喝喝,好喝的。”
关歆扭头一看,旁桌的那三四人已经走了,就剩她一人了。
她这时是真没胃口,瞥眼数了下桌边的竹签,只有四五根。抬眼又瞧了瞧麻辣烫阿姨,实在不忍,便开口说:“您给我烫份牛肉吧。”
“诶!好嘞!”阿姨起身就拿漏勺去装牛肉,在大锅里烫了会儿装进纸碗,再添上香菜、碎麻花和秘制酱料一顿搅拌。
关歆硬着头皮吃完,买完单就走了。
她想寻辆共享单车骑回去消消食,但放眼望去只有助力车。这也是郢城和北京的大不同,郢城的助力车随处可见,单车却寥寥。
关歆遂放弃,随手扫了辆助力车,骑了上去。
没骑多久,就遇上了红灯,她夹在两辆轿车之间停着。红灯时间很长,她感觉等了好久,还是没出现倒计时数字。
她望着信号灯上的红色光圈,回想方才饭局,记忆在得知陈周杨升职那段反复重载。叠加刚刚得知 tay 他们不续租的心情,她的记忆拉到更远,远到一个月前——
她刚结束自己首个主策项目,她将活动海报留了三份,一份贴在自己卧室墙壁,剩下两份塑封后准备留着珍藏,以此纪念她工作中一个新里程碑时,被 hr 带进了洽谈室。
hr 问她,主策完自己第一个项目的感受如何?
她体内还残留着项目结束后的余劲,她难掩兴奋地分享自己的感悟以及后续规划。那个项目落地很成功,她猜想 hr 是跟她聊进阶职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