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夸赞自家儿子,司正顿了一顿,脸上的喜色多于担忧:“这……五郎怕是不肯。”
“由得他?”太史令全然不放在心上。
一个少年的喜恶在全家荣宠面前不值一提。
下朝的官员三三两两经过身边,他望了眼常福殿的方向,压低嗓音:“司正动作要快些,现在送男儿画册的人家尚少,五皇女挑着新鲜才有印象,再过几天怕是潘安再世都腻厌不看了。”
同僚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因为没有女儿方才还走路垂头丧气的司正越发加快脚步,然而神色仍有丝担忧:“这五皇女人中龙凤是极好的,怕就怕,怕就怕……我方家五代清流,把孩子嫁给皇女做男妃毕竟……”
说到后面司正的老脸一红,羞耻之心让他说不出“送儿子换富贵”这种话,但匆匆向前的脚步丝毫没有放慢,只是声音小了下去。
世人无耻的根源都是贪念,小人总以为没说出口的事,那便不算,就没有人能够揪住把柄。
行走在太阳下的人,都是既有阴影,也有光芒,只有常年躲在屋檐缝里的子鼠永不知足地汲取黑暗。
司正犹豫的神情落进眼里,还是熟知史册的太史令开解一笑:“送郎君入宫的又不是你独一人,何况,大人家里五个儿郎今后免不得争夺祖业,与其兄弟阋墙,不如兄弟同心才是打算。”
话落地,司正最后的一丝愧疚也被拉断了。
他是五个人的父亲,并不是一个人的,利益从来只有多与少,没有对与错。
“容我多言一句,以往……那最高坐到什么品级?”司正面色沉下去,把利益的称量放到明面上。
积累几代家学渊源,太史令稍一思索:“如果没记错,也有做到一品贵妃的。”
司正点点头,下颌苍老模糊的线条一瞬间舒展:“明天就托张公公把五郎的画册送进去,不,就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