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试验要在无菌环境下进行,周子墨穿的实验室级别的防护服比普通的厚上许多,苏瑶光把人从衣服里挖出来顿时脸色一僵,再看那小东西蓬头垢面满脸油光,脸上泛着不健康的苍白,黑眼圈大的快拉到脸颊,她拇指两边的侧缘尽数裂了个大口子,在防护服里闷着都感染了,脓血殷殷往外流,一看就是焦虑症犯了没少抠手,指尖也闷得发胀发白,汗涔涔的衣服腋下一圈又一圈的黄色汗迹,衣料上都析出盐粒了!根本看不出曾经的模样,意气风发的科学家活脱脱比乞丐还狼狈。
对她狠,说插刀就插刀,结果对自己更狠,搞成这幅模样。
苏瑶光生气!真的很生气!气她不爱惜自己,可她这么拼命又是为了谁呢,那些愤怒尽数化为酸涩,她竭尽全力压抑酸胀的胸腔,沉默着为周子墨褪去衣物。
周子墨整个人暴躁不堪,像个随时爆·炸的火药桶,真·一点就炸。
这个星球上的人为什么要吃饭要睡觉要洗澡要拉屎啊,真的很麻烦很耽误时间啊,她记起营养液的好来,被苏瑶光拎回家,她不情不愿的,只能跟花碗交代自己不在的后续事宜,按她刚想出的策略继续破坏病毒复制的演算,五万个碱基序列,两个超级系统半个月的时间依旧没模拟出成功的解法,实在让人头疼不已。
她的心思全在病毒上,苏瑶光一会揪这一会揪那弄得她十分心烦,正要发作,忽然想起她说过要好好修复这段关系,那就更不能对老婆发脾气了,周子墨强行压住火气,自觉地如提线木偶似得任人摆布。
然而衣服一脱下来,新鲜空气涌入鼻尖,自己身上炸裂开来的气味简直快要把人熏得昏过去,周子墨忽然发现自个好像馊了……馊了……馊了……
好久没见苏瑶光,再见时竟然是臭烘烘的自己,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馊馊的人再暴躁不起来,反光的脸好似苹果爆红,臭烘烘的周子墨简直无地自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抬腿就往浴室冲,浴缸里早早准备好热水,苏瑶光可真贴心啊,周子墨羞愧地想到,她红着脸从上到下把自个拾掇干净,再出门的时候迎接她的是餐桌上的苏氏料理,都是好消化的食物,很适合许久不曾正常进食的人吃,而且闻着一点都不黑暗,百忙之中,苏瑶光对她的饮食也是下了功夫的。
想到这,周子墨心里一暖,有老婆可真好呀。
“过来吃饭。”苏瑶光也没看她,只是淡淡的叫她过去。
一时间周子墨声都不敢吱,两条腿好似灌了铅,都不知该先迈哪只脚好了。扭扭捏捏挪到餐桌上,硬着头皮坐下吃饭,俩人少有的食不言,餐桌上只有筷子拨动的细微声响,周子墨有点遭不住了,瑟瑟问道,“我是不是变丑了?”
所以你是嫌弃我才不跟我说话嘛?
作为一个相当在意自己颜值的颜狗,周子墨刚才在镜子看到了自己的“尊荣”,头毛肉眼可见的变少像半个秃子,憔悴的好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女鬼,她这幅样子自己都下不去口,更别说苏瑶光了,没有原地离婚纯属苏瑶光爱她爱得深沉。
苏瑶光抬头看她,端详了一阵,闷声回道,“还好。”
直男式的实话实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周子墨肩膀和眉毛一起失落的耷拉下来,可能意识到自己回应的过于直白,苏瑶光又补了句,“不丑,过阵子就养回来了。”
越描越黑,这不就是在说她变丑了么,周子墨隐隐有点抓狂,筷子搅动的啪啪作响,手上这么一动,清洗干净的指缝伤口又渗出血来。
像个孩子似得不让人省心,苏瑶光心口一酸,饭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起身拿来药箱,抽了几只棉签蘸上碘酒,轻轻拉过她的左手放到手中细细涂药,“你不疼么?”
“嘶,不怎么疼,忙起来完全没注意。”周子墨讪笑。
两只手轮番消过毒,苏瑶光长长吸了口气,直视周子墨双眼郑重地说道,“我知道你很急,但……希望你能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不是周子墨主观上爱惜不爱惜的问题,属实是形势所迫她不得不冲在最前面,战胜索欧特德和保护苏瑶光的信念让她无暇顾及自己,熬夜是家常便饭,焦虑更是让她只想抠手缓解,才会变成这幅鬼样子。
这些苏瑶光都一清二楚,更知道她是因为心急才会这般,归根究底还是为了自己,这样的爱人她说不出重话,更没法发泄自个的情绪去苛责对方,她能做的只有支持和全身心的信任,好好劝慰。
从药箱中拆开两只创可贴,固定伤口免得裂开,苏瑶光再开口时颇为无力,“你这样我心很痛,偏偏又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