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日上中天,许青窈第一次拨开了萦绕在这座深宅大院里的经年雾气,却只堪堪望见远处楼阁上若隐若现的惊鸟铃。
午后。
清明节快到了,过几日就要祭祖,小狸在祠堂里拿着把鸡毛掸子,给灵牌扫灰。
“这些该死的猫,把祖宗牌位都推倒了!”
许青窈在不远处天井里的美人靠上,手里捧着一本佛经,瓦楞下的一束晨光斜斜打在她身上,像一尊镀了金的菩萨。
听见这话,从靠椅上欹出半个身子,笑向小狸,“你这丫头,连自己的亲戚都骂。”
“亲戚?”小狸停下掸灰的动作,探出头来,“有我亲戚来了?”
许青窈放下书,指着莲花大瓮下的一个角落,“呶,那不是?”
小狸一看,原来是一只油光水滑的狸花猫,正卧在瓷缸和石壁的罅隙中,悠然自得地舔毛,可不就是又一只活生生的“小狸”吗?
小狸气鼓鼓地道:“大奶奶又拿我开玩笑!”
心里却有几分欣喜,看来大奶奶是想通了,日子怎么着都得过下去呀,她小时候就被发卖作奴婢,常听后院里的老人说,女人一生命如草芥,落到肥处迎风长,落到瘦处苦一生。
她和大奶奶一样,落进了薄家大院,日子虽然有如死水,好歹还能遮风蔽雨,丰俭由人。
如今大奶奶有个孩子傍身,就算在这盘根错节的薄氏宗族里,扎下了自己的血脉,下半辈子怎么也衣食无忧了。
至于哪来的,真的重要吗,反正在她看来,生谁的不是生,横竖都是自己的孩子,再说了,当着全族的面,连老族长都承认了,这就是薄家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