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瑕没力气坐着了,他扶着府君,一起躺下去,幕天席地里,两人安然闭眼,安然像是休憩。
狎鱼眼角有一滴眼泪。
风云感知狎鱼眼泪,于是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被晚霞天火映成红色,像血一样滴落,在水中绽开,又成了美艳的花——他呼风唤雨的能力回来了。
伤口在愈合,黯淡无光的鳞甲逐渐流光溢彩,可狎鱼要死了。俞彰要死,狎鱼不欲独活,也放弃求生意志,生机变成星星点点的萤火,在黄昏的无定河上浮动。
“三百年前和三百年后,都谢谢道长。”
“三百年前?”
时序不记得他们三百年前有见过面。
“跟道长说了这么多,我很累了。”
时序脑子里忽然闪过一点零碎片段,也是在莲华中拾得,是俞彰的回忆。
俞彰满脸疯狂恨意,说要晋州付出代价。
那人身着玄青道袍,簪着看不清是什么花纹的木簪,对俞彰道:“我本该开解你,可到了今日转念一想,自己也深陷其中。怨气不消终是祸端,你们还有来日的际遇,你便再等等,三百年后,再见之日,或有转圜。”
俞彰于是等了三百年。
等来了风水轮转,可却搭上了自己跟俞瑕两条性命——他死了,狎鱼并没打算独活。
何苦?
时序晃晃脑袋,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看到这样没头没尾的片段。
那是……
时序想起来俞瑕的谢,忽然有些别扭,心想他恐怕谢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