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府君在这件事上果真一点都不打算退让,任凭那人搬出来王都祭司台,里面僵持了半天,有人充当和事佬叫双方各退一步,先用牲畜祭祀试试看。
寂静的雨幕中似乎只有府君重重的咳嗽,显然他病得很重,几人都等着他开口决定,府君这回沉默半晌,最终答应了。
不太愉快的议事就此告一段落,众人都散了,各自去忙各自的,门口出现一个苍白单薄的身影,提着一把陈旧油纸伞走出来,撑伞的时候消瘦的骨节同伞柄竹节差不多干枯,他撑着伞路过二门,走了没几步就有疲惫之色,到了跟前忽然停下脚步,问专心打量檐兽的少年:“在看什么?”
顺着少年的目光,府君也看向屋脊上那几只形态各异的走兽,其中一只狎鱼姿态格外逼真,活灵活现立在飞檐上眺望无定河。
府君问他话,按照这里的尊卑他其实应该站起来拜见府君再回话,但这少年似乎不太懂礼数,直直看着气色虚弱一脸病容的府君,语气也说不上恭敬,问:“大人不信鬼神之说?”
府君咳嗽两声,语气沉沉说不清是反问还是高深莫测:“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门槛上的少年低头一笑,神情老练不似无知少年:“大人果真不认为活祭有用?”
照府君方才的态度,还以为问了这话会遭到斥责,可府君并未生气,反而意味深长看他。
“若真有用,救一人和救一州……”他问:“即便有用,该是谁去送死?”
少年亮出一排雪白牙齿,仗着年少蛮不讲理:“谁死都是死,可若不这样,则晋州所有的百姓都会死,所以当然死一个划得来……难不成大人觉得挽救一人性命更值得?”
府君按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憋得脸颊通红,眼尾一片水雾,直叫时序疑心他下一瞬就要将肺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