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批注了小字的《紫钗记》,就是那个阉人落在了营帐里头,被他带回去的。
宋止戈将架子上的话本翻看了几眼,“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了他也没管。
他用脚踩了过去,又去看那些算不上值钱,多半是那个阉人自己描绘捣鼓出来的瓷器,从一个锦盒里头翻出来了当年说是要送给他的那个马蹄尊。
宋止戈用手重重地抚摸过裂过星空的那道裂纹,眼一敛,又随手丢了回去。
他就这样站在屋子里,环顾四周,又出了屋子,烦躁地来回踱步,终于停下了之后,他仰起了脖子,闭上眼的时候,眼尾带上了一些的皱纹。
他站在那里,不肯看月亮。
宋止戈觉得可笑。
倘若真的爱的深沉,当初那个阉人死的时候,自己就该像话本里讲的那样,痛苦地大哭一场的。
不是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一直都不算伤心,但那种绵密而又无休无止的情绪,却让他独自消化了十四年都没有消化完。
宋止戈有些喘不上气儿来,眼里爬了血丝,低着头捂着自己的耳朵,困在这么一个小院子里头。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几步过去,扒开那长成灌木的草丛,行迹狼狈,在草丛中找到了那一株长势野蛮的硬叶兜兰。
无人打理,野蛮生长了十四年,这硬叶兜兰竟然活了下来,在无人知晓的时候,也不知开过了几次花。
也是……
一年一度的中秋夜市已经过了十四次,这硬叶兜兰,也该是开过五次了。
宋止戈看着它,带着恨意,将它给薅了出来,然后随手丢在了一旁。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瞎了眼,却还是为了那个阉人走不出来。
天已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