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禹这次用力握紧李间的手,对方仍是毫无反应,仍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对方永远不知道他究竟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这样十指相握,他有些难过。
再一次的情绪失控,让卞禹反复扪心自问,他对李间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情感,在看李间与方块基地的人来往时,尤其对方和丁浩然车上短暂的谈话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冲击,他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李间。他无数次质问自己,是否因为他是第一个出现在李间面前的人,才会得到对方额外的照顾。
他是一个谨慎的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他这里更多是一个天平,不与他人交恶,也不过度交好,点头之交对于他是最安全的交际范围,但在李间这里他不这样想,他希望李间的砝码远远比他的要重,最好让他的砝码永远落不下。
他对李间是有好感的,他不希望和李间止步于合作关系,他想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比如朋友,比如家人,再比如别的更深层次的关系。他谨慎地在最佳时间,最佳地点进一步做出亲昵的动作,观察对方的反应,以此来决定要不要再进一步。
经历太多的背叛让他难以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只得一步一步摸索,所以在得知自己慢慢接近的每一次不是都能得到对方的生理反馈,他抑制不住的难过。
两人走过的街道,留下了很长一溜脚印,深深浅浅的。
可惜两人到家时,卞禹病倒了,连封浩浩都不敢相信如此强悍的人类竟会被风雪打败,李间则恼得不应该拉着卞禹在外面逗留那么久,他慌忙叫韩队长,问一百多人里有没有医生。
好消息是医生有。
坏消息是医生是丁浩然,对方瞧着不像正经医生。
丁浩然熟练地将温度计插于卞禹腋下,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双目环视这两人的房间,视线最后回到床上两人的枕头并排,惊呼道:“你俩睡一间房?”
李间替睡得迷迷糊糊的卞禹掖好被子,自然道:“怎么?”
丁浩然嘟囔道:“都说卞大队长是冷酷的人,没有一丝感情。”
“我倒不觉得,”李间回想和卞禹的相处,对方顶多是不爱说话而已,怎么基地的人都视对方洪水猛兽,不过别人怎么看卞禹不重要,他自己欣赏就行,他看着卞禹满头流细汗,他担忧道:“他的病严重吗?”
丁浩然取出温度计看了看,发高烧,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药递给李间,回道:“受了风寒,这是退烧药,让他吃了,这两天注意保暖多喝热水。”
丁浩然显然没有走的意思,自顾自地问:“你对卞禹了解吗?”
李间接过药,这丁浩然看着还是蛮专业的,暂且相信对方一次,回道:“怎么了?”
“卞大队长很出名,在基地的争议不小,白蟒队选中他的那一天,他母亲在房间上吊自缢,就算是那样卞禹在白蟒队一待就是待了六年,情绪都不带波动的,很可怕,对吧?”
“你还挺八卦,当着人面编排,”李间下了逐客令,“他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你不知道,我不知道,就甭在这揣测了,多没劲。”
丁浩然好奇道:“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丁浩然看李间不理睬他,准备回家,“得,我走就是。”
丁浩然刚出房间门,一个后仰将头探进房内,“有事叫我,我就在隔壁。”
李间摆摆手示意知道了,他扶起卞禹,对方就着晾好的热水将药咽下去,对方此刻正哼哼唧唧的,李间下意识摸了摸卞禹的额头,什么都感觉不到,叫封浩浩用冷水拧干毛巾,将毛巾搭在卞禹的头上。
封浩浩趴在一边,担忧道:“他没事吧?”
“没事,你饿了吧,咱们先吃点饭。”李间搂着封浩浩下楼,准备厨房做个热汤,这一个月他大棚内的蔬菜完全长出来,他终于结束了喝沙枣汤的日子,他在锅里煮了几把青菜,打了蛋做成蛋汤,又撒了点盐,盐是别人给的。
李间给自己和封浩浩一人盛了一大碗,给卞禹留了一小碗,他狼吞虎咽地喝完自己那一碗,后嘱咐封浩浩洗碗煮一锅喝的热水,还有赶紧写数学作业。他端着还是热乎的蛋汤上二楼,他轻轻摇了摇卞禹,“卞禹,起来喝点汤。”
卞禹因为被裹了两层厚被子,热得他出了一身汗,他迷迷糊糊地将上半身撑起,没一会就疲软地倒下去,李间只好让卞禹靠着他,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一勺一勺地喂他喝汤,直到汤见了底。
两人外面逗留了一天,傍晚才回来的,卞禹的病情着实严重,直到深夜李间都不能合眼,时不时地去用温度计测量对方的体温,额头上的毛巾换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温度恢复到正常,李间困得已经睁不开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