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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指挥支支吾吾地开口:“不会是听到了吧……”

“也不一定……吧。他应该是刚过来,听不见你在说什么的。”

“可他那个表情,我去,跟要杀人似的。”

“他平时不一直是那个表情吗……”

直到挤了一手的洗发水,阮鸣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那个充电器。热水迎头浇下,数据线进了水,大概之后是不能再用了。

水温很高,雾气蒸腾起来,逐渐弥漫在整个空间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阮鸣靠在墙上。冷冰冰的瓷砖紧贴着他的皮肉,如坠冰窟。

穿衣服前他把一直握在手里的充电线扔了,又走了两步,来到镜子前。

他伸手擦了擦镜面,直到擦出一大片清晰的视野。

重新平静下来,阮鸣回想起方才指挥形容自己的那些话,只觉得可笑。

他说,在背后看着他……可是自己从不会同任何一个人一起站在这里。

他的视线落在镜中的自己身上。

右肩往下的位置,深青色的花体英文,像一只翩飞的蝴蝶。

纹身是离开岁光的那个冬天做的。当时他戴着口罩,做贼似的去了店面,说话时都故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认出来。纹身师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大概也不关注年轻人爱看的比赛,自然不知道那些文字是什么意思。

当时他在想什么?

他想:从今往后大概就不会再见面了,我想……最后留个纪念。

在他自己的身体上。

之后每每夏天穿着短袖队服时,阮鸣都有些胆战心惊,生怕自己一个不慎领口敞开,向所有人昭告了这个独属于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