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还说这不是在做梦?
1月20日,星期五,大雪。
好大的雪,地面上一会就下白了,我撑的伞上不一会就会落下厚厚的一层,隔一段时间就要抖落伞上的积雪,不然伞就会越来越重,撑的时候容易手酸,站了一下午鞋好像湿了,好冷,明明已经穿得很多可还是很冷,手都快握不住伞柄了,要是下雪的时候别刮西北风就好了,这样雪花就不会老往我脖子里钻,衣服也不会搞湿了。
已经一年了,即便我每周五下午都会过来,可是已经一年没有见过他了,不应该,即便他再忙,也不可能一年都没见过他的身影,他被调走了吗?还是去了外地,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5月16日,星期五,阴。
徐之情今天跟我说他死了,怎么可能呢,虽然几年没见过他,他一定是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这里,事情处理完还会回来的,就算不回来,去了外地,至少还活着才对,不会的,她在骗我,她在骗我,她在骗我……
6月1日,星期五,多云。
我不想上学,不想去学射击不想写毕业论文不想去毕业实习,不想思考毕业的任何事情,更对毕业后的工作不感兴趣,做这些给谁看呢,他都不在了,明明这么努力想让他看一看的,可他不在了,这些都没有意义,活着也没有意义。
不对不对,这应该也是幻觉,就像那天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样,我对他死亡的认知也都是幻觉,我是真实存在的吗,我是在活着的吗,我是不是早就死了?早就和吴勇同归于尽死掉了,我其实一直都是一个鬼魂,一直缠在他身边,对,死了的人是我才对,是我死了,他还活着。
到底什么才是现实什么才是幻觉,疼痛能让我区分开这两者吗?为什么刀子划在手腕上是疼的,可我还觉得自己活在幻想之中,该死的,为什么吃了那么多的药都没有用,要不我去找他吧?一刀下去,死了是不是就又可以见到他了?
对,我要去找他。
水笔
十五中在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的时候,为了激励高三的学生奋战高考,组织了一场“参观未来心仪大学”的活动,由老师带队去阳城参观本地几所有名的大学,楚言所在的队伍是去参观阳城公安大学,这次是他和老师同学一起去这所学校,在这之前,他其实已经来了很多次了,但徐之远毕业后,他就没再来过。
楚言没想过这次参观会碰到徐之远,老师带他们到体育馆参观的时候,楚言远远就看到坐在那里的徐之远,当时体育馆内正在组织一场新生辩论赛,徐之远是被老师叫过来当评委的,辩论赛进行的时候他全程保持安静,辩论赛结束的时候他也会很认真点评,楚言进去的时候正好辩论赛已经结束,徐之远和参赛的新生简单打完招呼,和其他评委一起说着话就起身离开了,走出体育馆的时候徐之远和楚言擦肩而过,那短暂的一瞬间足以让楚言心如擂鼓忘记呼吸,虽然徐之远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他。
楚言看到徐之远刚才坐的评委席上座位上,落了一支黑色的水笔,当时楚言忘记了带队老师千叮咛万嘱咐说要注意队形和记录这种话,直接离队跑过去拿起了那支笔踹进兜里。
只是当时他没想到,那支被徐之远使用过毫不起眼的黑色水笔,是他所拥有的和徐之远有关的唯一一样东西。
重逢
楚言为徐之远立了一个墓,没有骨灰没有衣物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的一个空墓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脑海里不断欺骗自己说那个人没有死,内心却会为那个人死了都没有安身之地而深深地悲伤,比起让自己内心好受一点,他更希望徐之远有个安葬的地方,哪怕是个空荡荡的墓碑,所以就立了。
立碑对楚言来说也有一个好处,以前不敢靠近说话的人,现在可以坐在墓碑前肆无忌惮地说,他去墓地的频率毫无章法,心情不好了会去,半夜失眠了会去,吃不下去饭会去,生日的时候会去,周末的时候也会去,不知道为什么,靠着那个空墓碑说说话,好像会让他觉得漫长无望的岁月好挨一点。
那天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楚言下班后直接开着车去了墓地,走到墓碑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记带伞,也没专门回车上讨,于是就站在皑皑白雪里对着墓碑开始说话。
“下雪了,我还没有和你一起看过雪,不知道今天这次算不算。”
“这是第十年了,我还是没有抓到害你的人,但我迟早会的,你别生我气。”
“你妹妹和你妈妈都很好,很安全,我一定会照顾好她们,就是你妹妹老想让我做他男朋友,可我只想做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