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监狱】
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被狱警带了出来,他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皱纹,却有一身泡在傲气中的君子骨,即便他身上带着沉重的锁链,但是脊背依旧挺得很直,他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抬起头看着苏昭煜,随后微微一笑,“你妈还好吧。”
苏昭煜脸上丝毫没有喜悦,甚至平静地让人心惊,他颇为冷淡地说:“还好,她今日也本想来的,可是前几日不小心受了凉,她还让我带了一些薄衣裳来。”
男人跟苏昭煜在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后者身上多了几分江南水乡的温润。
男人一瘪嘴,声音严厉了几分,“她来做什么?监狱里这么阴寒,对她身子不好。”
苏昭煜问道:“最近过得还好吗?”
男人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还过得去,过得去。”
苏昭煜听闻默不作声地攥了攥拳头,片刻后他把姚青准备的东西递了过去,连带着那包开过封却从未抽过的大前门。
苏朔早年因一腔愤恨的热血无处发便同几位至交以笔为武器,大肆抨击了当时的政府,文章纷纷扬扬一路从杭州传到了北京,上面的看后表面上无所作为,暗地里却将几个人全都抓了起来。
苏昭煜在国外完成学业后飞一般地赶了回来,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动用了一切关系才堪堪保住这几位热血疯子的命,从那之后苏家便没落了,即便从前是天之骄子此时也要坠下云端。
苏昭煜当时年轻也是傲气得很,拒绝了一切的接济,带着忧思成疾的姚青去了上海谋生。
史密斯给了他最后的尊严。
北伐战争结束后,苏昭煜以为他父亲会被放出来,后来才发觉那根本是痴心妄想,因为苏朔在当时抨击的不仅仅是北洋政府,还包括一些其他的方面。
苏朔伸出手摸了摸苏昭煜的头发,轻声说:“这么多年了都没好好看过你,眨眼之间你都长这么大了。”
苏昭煜有些不耐烦地打开他的手,“东西送到了,我就先走了。”
苏朔看了看自己的手,沉下脸来厉声道:“熠辰,怎么说我也是你父亲,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苏昭煜头也不回地说:“我没说不认您。”
上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从茂密的树叶罅隙中漏下来,地上斑驳一片。夏日越来越近,天气也逐渐炎热了起来,时不时能听见几声蝉鸣,但是秋山监狱黑色的铁门依旧寒气逼人。
苏昭煜走出秋山监狱,他站在阳光中站了片刻才坐回到车上,他心里有些烦躁翻遍了全身也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倒是一颗圆滚滚的东西从口袋里滑落了出来,精致透明的包装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叶岭塞给他的糖。
苏昭煜捡起那颗糖,片刻后他缓慢地拆开放进了嘴里,薄荷味瞬间席卷了他的口鼻,后劲带着一股涩苦味,他突然想起少年人没心没肺的笑,像嘴里的薄荷糖一般明目张胆。
苏昭煜坐了片刻才发动车子往回开。
【拘留室】
叶岭带着季念茹最喜欢吃的麻薯走进了拘留室,后者经过了一夜的自我凌迟后憔悴了不少。
叶岭的面上并没有丝毫的喜悲,亦或是心疼之类的神色,他面色如常地把麻薯推到了季念茹面前,“你喜欢的。”
季念茹默不作声地拿起一块麻薯吃了起来,她的双眸逐渐红了一圈。
叶岭说:“你就不怕我下毒?”
季念茹一愣,她抿了抿嘴唇说:“你为什么要下毒?”
叶岭取了根烟点燃了才说:“就凭你和冯兰心用领针陷害我这一点,我就能人不知鬼不觉地把你毒死。”
季念茹垂眸,她放下了手中的麻薯,“我没有陷害你,兰心也没有。”
叶岭轻笑了一声,“你都能狠心勒死冯兰心,怎么不敢陷害我?”
季念茹摇了摇头,眼神倔强地看着叶岭,“我没有陷害你,那根领针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岭也不想多跟季念茹计较,“领针的事情就算了,苏昭煜说你想见我,是有话想跟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