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食指微微点了点那个小小的发旋,笑道:“我叫苏昭煜,在杭州下车,你不必着急还我钱。”
男孩点了点头,尽管他不知道杭州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跟杭州有多远,只好胡诌道:“我大概在上海下车吧……”
苏昭煜揉了揉男孩柔软的头发,回道:“上海是个好地方啊。”
男孩微微张嘴,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会,才添了嘴角的苹果汁,“还好吧,大概没有北京好。”
苏昭煜笑道:“哟,还是个小少爷呢。”
男孩心中一惊,随口道:“我不是,我就是个戏班子里的学徒,跟着师傅南下谋生的。”
苏昭煜还想在说些什么,一阵鸣笛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火车到站了,隐约能听到涌动的江水声。
苏昭煜拍了拍男孩的后脑勺,“上海站到了,快去跟你师傅汇合准备下车吧。”
男孩张了张嘴,他原本想跟苏昭煜多待一会,却没想到随口胡编的借口成了真,只好闷闷地点了点头,再次跟苏昭煜道谢,挤着人群往回走,其实他也不知道在哪下站。
【1930年冬】
“别冲动!把孩子放下!”
“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几辆车灯倏地打开照亮了一个体型肥硕的屠户和他所劫持的人质。
屠户冷笑了一声,他一只手制着一个瘦弱的女孩,另一只手拿着火折子跟面前的人对峙,丝毫不惧地说:“亲生女儿?命都快没了还要亲生女儿做什么?她对于我来说就是个赚钱工具。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来,否则我就引爆炸弹!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阿兰不哭不闹地看了一眼屠户,随后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肩膀轻微地颤抖着,像是哭了。
几辆车将菜市场的一个肉摊围得水泄不通,巡捕房的人持/枪/警戒,漆黑的/枪/口对准屠户和他手中的人质。
今晚的夜漆黑,寒风刺骨,黄浦江的水汽似乎能凝成冰锥,专门刺入最柔软最温暖的地方。
苏昭煜急忙从车上下来,他示意周围人不要轻举妄动,自己走上前与屠户谈判。
“苏探长吧,我和我的女儿都认识你,即便你可能是第一次见我们。”
苏昭煜先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男人,随后才对屠户说:“哑巴村的那些无名女尸都是你杀的吧,为什么要拔掉她们的小指指甲?”
屠户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指甲?那可不是我拔的。乖女儿,告诉他们为什么要拔指甲。”
阿兰仰起头,朝着对面哭喊道:“指甲是我拔的,跟别人没有关系。因为爸爸总是爱打妈妈,每次都会拔妈妈的小指指甲,长出一次拔一次,后来有一天我问爸爸为什么要拔妈妈的小指指甲,爸爸说因为那样不影响干活。妈妈努力干活,任劳任怨的起早贪黑,为什么爸爸只知道喝酒?!”
屠户狞笑着说:“因为我娶你妈妈可是花了不少钱,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可是她却只给我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
噗的一声,鲜血混着白花花的脑浆从屠户的头颅中喷洒了出来,肥硕的身体应声而倒。
陆川在隔壁的楼顶收了狙击/枪/,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给苏昭煜打信号。
莫楠从车里取了一个毯子上前给阿兰披在身上,并轻声安慰道:“没事了,以后再也没人逼迫你做不愿意的事情了。”
阿兰怔怔地看着莫楠,双眸中啜满了惊恐的泪水,“姐姐,我爸爸是不是死了?”
莫楠眼神复杂地看着阿兰,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对于阿兰这样的孩子,她不知道父亲的死会让她高兴还是难过。
苏昭煜吩咐所有人整理现场,他独自走到叶岭面前,拽着他的衣服走入黑暗中,随即将他摔在墙壁上。
苏昭煜咬着牙,双眸被怒火烧得赤红,“从一开始你就是有备而来的吧,冯兰心、阿泥、楚方舟这些人的死都跟你有关系吧,还有那场大火!眼瞎也是你装的,我居然还单纯地以为是你为了逃避你二叔!”
叶岭垂眸看着苏昭煜,轻声说:“需要我解释吗?”
苏昭煜蹙眉,他不解地看着叶岭,接着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抵在墙上,“你解释什么?你解释有什么用?!你解释了六安就不会死吗?小圆的一生就不会被毁吗?玫瑰杀手就不会再添几条血命了吗?”
叶岭说:“如果你这样想,那么我只能说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