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底下的年轻人成了一滩血泥。

·

在车内听见爆炸声的方希成微微一怔,赶紧下车,爆炸产生的火焰席卷全场,隔着老远都能看到熊熊烈火在夜间嘶鸣,他心里一个咯噔,浑浑噩噩地往前跑,嘴里不断喃喃着。

别出事,别出事。

顾行别出事!

几个人影相互架着从火堆里一瘸一拐地出来,方希成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结果发现是姜怀海,“姜队,顾行……顾行呢?!”

姜怀海被炸得一只手臂都是血肉模糊,他气喘吁吁地道:“你他娘的……这么多人不见你关心,只知道他娘的顾行……我他娘的怎么知道顾行怎么样……”

方希成即刻撕下白大褂给三位做简易包扎,他过于担心,手下的力度没控制好,把姜怀海疼得嘶出一口长气,“你他娘的不会包就别包!妈的顾行是人我们就不是人?!”

“抱歉,紧急情况,姜队稍微忍一忍。”方希成加快速度缠绕布条,火焰的光照在他的额角泛出点点细碎的斑驳。

姜怀海看着他乌黑的发,淡淡地道:“方希成,说实在的我搞不懂你。”

“……”

“你看上去像是个正常人,但其实我根本看不到你身上的‘人’味,你并不像个医生,因为你好像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姜怀海的眼神平淡得如同一碗凉水,就像在叙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沈姜对你那么着迷,你连封信都不肯读,顾行却是个意外,你似乎非常关心他,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话音落下,其余两位包扎完毕的警察目瞪口呆。

方希成眉头剧烈一跳,手底却稳得要命,给伤口缠上结。

“我还要给其他人做紧急处理,先行一步。”他没有回答,而是犹如想逃避什么一样起身奔向火场。

姜怀海凝望他的背影,不知为何觉得自家侄儿委实可怜。

越来越多的人逃了出来,方希成的白大褂越撕越少,他忙得满头大汗,却一刻也不敢停歇,救护车至少需要十分钟才能赶到,在此之前必须给所有人做好应急处理。

陈俊安和李袖琴只受了轻伤,当时两人距离爆炸地点比较远,又在车子后方被挡了一遭,李袖琴只有轻微的脑震荡,陈俊安也仅仅是被飞溅的石子刮伤,方希成吩咐他们去搀扶伤员远离现场,自己则一步一步接近那个滚烫得连目光都要一并灼烧的火场。

到现在几乎所有人都逃出来了,顾行却不在那里面。

你问他为什么那么在意顾行?

那还用说。

因为顾行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宁愿伤害自己都不会伤害他的人。

·

方希成的家庭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开发商,父母是书香门第,原本要求就比常人高,对子女的要求只多不少,他几乎没有童年,从记事开始就流转于各种私教课,行走坐卧都在肌肉的精准控制下,父母告诉他任何时候不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失礼于人前,要对客人报以微笑。

所以他在父母的葬礼上没有掉一滴眼泪,并且对每一位参加葬礼的来宾都鞠躬微笑。

别人都说这孩子很恐怖。

但……他只是听话而已。

压抑感情对他而言,就跟喝水吃饭一般无二。

只有在夜深人静周围无人时,他才能为父母痛哭一场。

后来长大进入青春期,他姣好的面容得到了全班同学的喜爱,情窦初开的女孩在他书桌里塞了一摞又一摞情书,他总是能温顺似水的拒绝她们。

直到有一天,一封独特的邀请函递了过来。

是班长,他生日快到了,邀请班里的同学去他家玩游戏吃蛋糕。

方希成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