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妍将玉坠收入枕下,毫无血色的唇瓣张了张,久未开口的嗓音有些沙哑:“我七岁入宫,十七岁嫁入侯府…在宫里这十年,我没有一日不在看着后宫的女人相互争斗。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任何人都不得独善其身。因此,我厌恶皇宫,厌恶那个充满了算计,勾心斗角的地方。”
“可是如今,我却算计了他。”云姝妍低下头,眼泪簌簌落下打湿了被面,“是我害了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失去父亲,他长大以后,会恨我吧…”
“你何曾算计于他?这桩桩件件,哪个不是他自己做下的?他勾结六皇子,欺君罔上,谋图皇位,强迫郡主,哪一件不足以砍了他的脑袋?”赫连清宥神色微怒,“你不与他和离,他若不死,那你的孩子生下来便是罪臣之子,会被人诟病一辈子!”
云姝妍颤抖着抬眸:“可是……”
“可怕的从来都不是皇宫,而是人心。”赫连清宥冷声截断了她的话,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其实,我反而很喜欢皇宫,那里至高无上的权力总是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错觉,以至于人人都会暴露自己的野心。皇宫里的人从不掩饰,也不屑于掩饰。他们想要什么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宫中之人,皆是明。”
“顾平孟行刑时,宋烽叛变,在刑场当众揭发了明临彬,将他妄图谋逆的罪证派人交给了陛下。陛下震怒,将明临彬下狱,身体愈发不好了。”赫连清宥望着她,深邃的瞳仁仿佛能把人吸进去,“如今只剩三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香贵妃承不住打击,眼看着也是要不行了。依陛下的意思,是要立明临析为太子。”
云姝妍眼睫颤了颤,眼角一阵酸痛:“我说过,只做这一次。往后宫里的事不必再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赫连清宥拉起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既然太后让你搬回云府,你就安心养好身子。明日午后邵南琛会悄悄过来看你,你现在已经自由了,命在你自己手里,以后怎么过都看你的心,不必为了一个死人伤神。”
云姝妍眸光黯然:“我早已配不上他,不如不见。”
赫连清宥暗叹了口气:“就算不为你和他那份年少悸动,也该为孩子想想。罪臣之后和相府小公子,哪一个身份能让他活的更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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