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郁子临就在萧椒入定的这么短一段时间里,将这二者都找到了。
萧椒看着自己配剑另一端挂着的龙首玉,下意识犹豫了一下。
郁子临没有把手收回去的意思,就那么举着,萧椒只好接过来。
直到龙首玉躺到萧椒手心里,萧椒才看见了这枚坠子通体布满了裂痕。光泽透亮的“龙”被蛛网一样的裂痕包裹,看起来很有几分不祥的意味。这不祥可能更多是来自于萧椒自己内心的想象——萧椒是这么认为的。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萧椒摩挲着那一道道裂痕,目光却很快从龙首玉上移开,他看着郁子临琉璃一样的眼睛,斟酌着问。
“该从哪里讲起呢?”郁子临长叹一口气,喃喃自问了一句,沉默了片刻,才又开口:“我其实是身负半神之血的麒麟,自上古时便存在于世,算来大约是如今世间活得最久的老怪物了。”
他这开头开得过于历史悠久,但萧椒没有出声打断他。
“神魔混战结束之后,我便陷入了沉睡。后来机缘巧合,被人唤醒,化成幼犬大小。我睡了太久了,不知今夕何夕,连自己是什么也忘了,阴差阳错上了天风门,又被骗进了山行塔里。”郁子临尽量简短地将漫长的光阴缩在三言两语中,与萧椒讲来,“山行塔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也去过,我实在气愤不已,不小心着了塔下万丈南溟之中的魔物的道,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的,实在惭愧。那魔物吞噬了我的神魂,沈谧救我一次,南溟倾倒之后,我的神魂也尽数散在这片废墟上,若非那只小花妖为我收集神魄,恐怕我至今仍然浑浑噩噩。”
“沈谧于我有恩,此番算我报答他一回。”郁子临道。
萧椒听罢最后一句,心中五味杂陈,他刻意忽略掉郁子临提及沈谧时自己那些擅自飘忽的心绪,默默消化着郁子临前头那一番话。
如此算起来,其实郁子临才算是真正意义上最后的神明,沈谧……甚至沈漓,当时也不过只是还没破壳的一枚蛋,甚至都没赶得上窥见一眼那个时代的模样。
“先前我奉命去找你,一直没找到,在止禹山把你带走的时候,大略看了一眼,当时你身旁的两名‘修士’想必你也没有认出他们的真面目来。那两个是‘地精’,不是人。”郁子临目光落在雀跃的火舌上,轻飘飘地说着,“你们止禹山看起来还有许多这样的‘人’,尘息门恐怕是出了些问题。”
地精……萧椒觉得这名字耳熟得很,反应了片刻,忽然想起来——这玩意儿不是歇云山的特产吗?当初差点趁虚而入拿走何柔的人生的正是地精,它化成何柔躺在那里,史青云也好、与何柔关系不错其他人也好,没有一个人觉察出异常。
“怎么会……”萧椒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那两位师兄弟,他与他们并不相熟,但或多或少在舒卷堂见过几面。萧椒被他们押送去往临幽谷时,并没有察觉到有半分不对劲。
而生于歇云山的地精,最大的本事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个人完全替换。
地精并不常见,也只在歇云山现过身,它们化成人形前是无法离开歇云山的。当然,它们也不会无缘无故顶替一个人,一般来说若非那个人自己不愿再活下去,它们不会贸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