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采白接手贺寄松的衣钵之后,本来山门内的人心浮动就已经够他受的,山门外桩桩件件的事矛头又时不时对准尘息门刺一下,弄得他常常头疼,觉得自己活活折了数百年寿。
他想不明白,分明前不久大家还同仇敌忾,现下不过才安稳了一点,凡人都还没从悲痛中完全走出来,怎么仙门就翻脸无情了呢?
凡人尚且能为只身涉险力挽狂澜的萧椒立祠造像,供奉这位一己之力拯救人间的“神明”,到仙门之中却成了:“有功有过,论功当赏论过当罚,一码归一码。”
萧椒曾经大摇大摆带着那位南溟之主回到尘息门,还大言不惭地维护那妖怪,仗着自己天命托身便目中无人,这是事实,萧椒摘不干净。仙门中有一些人确实让邱采白开了眼,他们好像只记过不记功,无论萧椒后来是如何做的,那些人也只会逮着这一件事说。
邱采白无数次装不下去谦逊,想要对那些忘恩负义倚老卖老的所谓前辈们拉下脸质问:“那你们有事的时候就自动隐身,怎么就不想想没有萧椒,你们还能站在这里论他功过吗?”
但那些本质上贪生怕死,有事就让后辈顶上,无事就出来找找存在感的“前辈”句句话里话外指的都是尘息门,他们说萧椒种种不是,其实摆明是在说整个尘息门。邱采白身为小辈,又是尘息门的现任掌门人,若那般质问,只会适得其反,叫人更容易拿捏,邱采白只得忍气吞声。
“师兄。”贺进看出邱采白回想起烦心事,把声音放低一些,安抚着邱采白的情绪,“我们只是对外做个样子,况且萧椒师兄刚醒过来,需要静养,我们这么做既是保护他,也算暂时对外有个交代。”
“他就没有错。就算有,也轮不着外人置喙。”邱采白一想起那一张张他都记不太清楚的面孔,头就开始痛,他按了按太阳穴,吩咐道,“叫他们把人放了,跟萧师弟好好解释一下,我不在尘息门的期间,务必保护好萧师弟。”
贺进恭恭敬敬答了声是,听得邱采白长叹一声,仿佛喃喃自语:“要是师父还在的话就好了。”
他敛眸垂下头,没说话。
“我真是个失败的掌门。”邱采白望向整个止禹山,山中起了风,松涛如潮,却更显得山幽谷空,听在他耳中很有几分萧疏伶仃。邱采白无不惆怅地想,尘息门已经这么空了吗?
“师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贺进说这话时,他们一个从远方山际看向天空,一个低头自浅草看到脚尖,相距半尺,各怀心事。
邱采白乘风踏云而去,贺进才抬起头来看他远去的背影缩到黄豆大小,喃喃着说:“如果没有我,你会做得更好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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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采白赴苍聆山玄谏宗的盛宴,贺进转头下的命令却是让人把萧椒带去临幽谷。
也是在萧椒门外两班人交接的时候,他才从他们口中听说自己如今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