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中不知是谁带头,三三两两走出庇护之处,跪倒在地。他们高呼着:“神明显灵了!神明显灵了!”
此情此景实在有些眼熟,南州城外那些百姓也曾这样跪伏于萧椒身前,用一声接一声的祈求将他架成杆上一面旗,那时候萧椒心里升起的是恐惧,是怯懦,而此刻,这个用萧椒的身躯站在众人面前,受着跪在鲜血和死亡中的人们顶礼膜拜的人,却十分坦然。
“你到底是什么?”萧椒觉得自己要么是已经死了,要么是已经疯了。
那人伸手将一粒在光明中丝毫不起眼的萤火接在掌心,垂眸看时,眼中旷远深邃,似有微微风起。萧椒变成这副模样之后,第一次听到有人应答他:“是将会替你完成使命的人。”
“从我在这具身体里醒过来开始,我,即是你,是身负天命的萧椒。”
萧椒下意识地反驳:“你不是!”
他抗拒过天命,也曾决定要顺应天命,无能为力过,也努力试图抓住什么过……可是现在又算什么?
“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萧椒感到自己怒不可遏,他急切地想钻回自己身体里,可是终究什么都办不到,连一阵风都掀不起来。
“天命选中你只是机缘巧合,却并非因为你适合。你有了轻而易举可以得到的成功,不必勤学苦练便能站在巅峰,可即使如此,你仍然懦弱卑怯叛逆,到如今这个局面,你能挽回什么?”那人似乎是叹息了一声,“天命不会因你的意志而转移,你拒绝了我,我便只能亲自来了。”
萧椒只觉得自己思绪一时全部都炸掉了。
那个占据他身体的人……是天命本身?!
那他这些年来种种,岂非都如南柯一梦?如果不按天命设定的模样长,天命便取代自己,从天命加身的一开始,便注定了最终世上只应该存在一个“萧椒”——一个顺应天命的“萧椒”。
那么长劈叉了的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天命,天命!”萧椒心烦意乱,或许也是因为他这段时间一直处于不能被任何人感知的状态,无人可交流,终于有个人能听见他回答他,他便索性把心里的话全都吼了出来,“我得天命恩惠,也受天命所累,这样的天命……你到底想要我做的是什么?”
忽有劲风刮过,天光暗下来些许,那人掌心的萤火差点被刮飞,他反手将涤尘剑向地下掷去,剑光铮亮,将一个试图趁人不休息溜走的漏网之鱼——一只小妖怪一剑劈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