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是我疏漏了,这次我不能再连累你们。”
“不要担心,”萧椒没有上前去,只是远远地安抚他,“那只是个简单的咒术罢了,我给你疗伤的时候已经解决了。”
陈安这才冷静下来。
他抱着自己缩在一棵老树盘虬卧龙的根系里:“求你,求你……”
萧椒稍微靠近一点,才听明白陈安说的是:“求你杀了我。”
先前在南州城的时候,陈安也这么说过,只是那时候稍微有些不同,萧椒那时能感觉出来,陈安那时候分明还有些留恋,那番说辞更多的是希望他们几个能伸手捞他一把,拉他离开那困扰他多年的泥沼。但这一次,陈安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没有希望活着脱离苦海了。
陈安抬头看了看端坐着的沈谧,他对那张脸是恨的,对那妖怪又是怕的,在深渊下时却又奇妙地有些同病相怜的悲哀,此时此地,他心里还多了些羞愤难当——沈谧是唯一一个亲眼看到汪道安对自己做了什么的人。他目光落在沈谧身上,又像被烫到似的,飞快移开。
“杀了我吧,我不配过正常的生活……”
萧椒不知道如何劝他。
陈安不像是何柔,何柔那性子像一把钢刀,无论如何,做出了决定,就算卷在红尘里颠来倒去没得到半点好也能咬咬牙扛下来,扛不动就硬抗,不需要任何人安慰可怜。也不像沈谧,什么事都咽在肚子里,心如铁石,极其偶尔地展现出一点点柔软来,不必别人说什么,他已经自己收好。
陈安就像是尘世中万千人的缩影,面对不了就逃避,逃避不了便崩溃。
萧椒忽然就想到了那些堵在皇城外的人。自己这样一走了之,那些崩溃的凡人会如何?
一场灾难之后,他们要多久才能走出那些伤痛?
萧椒想,自己其实也是个怯懦软弱卑劣的人,不然何至于落荒而逃?
许是萧椒半晌没个反应,陈安自己抽抽噎噎颠来倒去地讲着话,不知又把自己的心绪哭到了哪个境界,自行止住了。
只是茫然地静静坐着。
丛林茂密,和风轻拂,花鸟鱼虫有着几乎快被陈安遗忘的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