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汪道安抓到了身边,惊恐地喊着“救命”喊着“不要”,汪道安对他这惊恐感到十分满意,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反手便将那截手臂掰折了,在陈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里缓缓道:“你胆子倒是长肥了不少,做这南院头牌想必是让你膨胀了不少,前有王爷求亲,后有高人相救,还能说出要杀我的话来……青溪啊,我往日是如何教你的?”
汪道安话不重,甚至能称得上温柔缱绻,可下手却狠辣,掰折了陈安一只胳膊不够,又一脚踢在他肚子上,捏着他的脸端详:“啧,这副容貌真是埋汰。”
陈安已经只能哑着声求饶,什么仇啊怨啊全都被抛开,只一声声喊着:“我错了我错了……”
沈谧神色没怎么变化,缚在他身上的捆龙索却簌簌抖动着,将他不显山不露水的心绪透露出一点来。
汪道安瞥见一点,嘴角的笑意更深,问沈谧道:“你自他一念而生,可知道当年祭神台上发生的事?”
沈谧嘴角抿成一线。
汪道安像是欠得很,存心来恶心沈谧的,拽过陈安按下他的脑袋,充满恶意与挑衅的地说:“当年他就是像条狗一样这么伺候我的。”
沈谧忍无可忍,杀心暴起,当即不顾自己还不能流畅运转的内息,强行调动周身灵气,也没管那捆龙索挂着皮肉骨骼的痛感,跳上祭神台顺势拿链子就要砸了眼前这丑陋腌臜的人。
但他没有成功,反被汪道安拽住了手。
“你这般倒神色是与他更相似了。”汪道安的话语一字一句宛若某种魔咒,冲破千年尘封的光阴,一点一点把那三千年沈漓在这祭神台上受的屈辱与委屈都展现在沈谧耳边。
沈谧这一妄动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周身强行运转的灵力都被捆龙索收走,沿着那沾着血污的锁链上的纹路凹槽往看不见的虚空而去,又汇集到那倒这的山尖,收成一线,落到了汪道安身上。
汪道安吸收了那些灵力,肉眼可见地变得容光焕发起来,原本看着刻薄的面相也像是回了春,脸上颇为明显的法令纹也变淡许多。他在光里舒展身躯,沈谧却在捆龙索下动弹不得。汪道安犹嫌不够似的,对沈谧道:“你与他真的很像,连这蚀灵阵都认你。可惜,虽然你们有时候就像同一个人,但我还是爱着他的。但你放心,我只是要你一点灵力修为,在我得到不死花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
沈谧打从被赋生之后就没受过这等奇耻大辱,偏偏自己此刻恨不得将这恶心的家伙生吞活剥,却又毫无办法,那副冷漠的表象终于彻底破碎,脸上的鳞片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又叫捆龙索把灵气抽走变回那张干净的脸,如此切换,面目更显狰狞,他翻滚咆哮道:“爱?你只是想满足你自己那肮脏的欲求,惺惺作态给谁看?!”
这场戏唯一的观众陈安,已经在巨大的痛楚和恐惧之下晕在了一旁。汪道安低头瞥了一眼,不甚在意地退开一步,拂了拂衣袖,捆龙索上源源不断流动的灵气停下,连带着那头顶的山峦也黯淡下来。沈谧脱了力气,倒在地上,锁链叮叮当当响了一地。
汪道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或许是从沈谧身上端详够了多年前神明俯首的脆弱模样,或许有别的事要做,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谁都没注意到,黑暗里藏了个影子,沉默不语地在一旁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