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怎么了?”那人开口是一把脆生生的好嗓音,雨打青瓷似的,但话音并不高,可能是有些恐惧,一句话讲得颤颤巍巍的。
正是那先前被沈谧扔进袖子里就没再管过的正牌青溪公子。
这南院摸爬滚打数年的青年人被关在这里许久,所见皆是黑暗中幢幢的鬼影。
沈谧爱往袖子里揣东西,但揣的除了厉鬼便是妖怪,头一遭进来这么个毫无修为的凡人,简直像是羊入了狼窝,虽然那些东西也没怎么为难青溪,但这诡异的场景对一个凡人来说实在过于可怕,他数度被吓晕过去又被吓醒过来,颠来倒去好不崩溃,如今借着点光芒终于看清黑暗里还有个有鼻子有眼的同类,他觉得亲切无比。
识灯徒劳地喊了一连串沈谧的名字,没得到回应,好不容易养好的那点精力也快消耗完了,只好收敛起来,回身看见青溪摸黑爬到萧椒身边,当即长叫一声,一头冲过去把人拦住了。
“他吸收了太多杂芜的灵气,正在入定消化,受到打扰容易真气走岔走火入魔,你靠近也会有危险的!”
青溪闻言狠狠往后退了退,怔忪道:“啊……那他,他也不是人吗?”
“他是修士。”识灯说,“不是让你躲着别出来吗?”
青溪的视线还落在被识灯的光照亮的萧椒身上,小团子明白这被吓坏了的凡人现在急迫地想要抓住点什么,但它也毫无办法,只能温声劝道:“他现下自身难保,外面那个也半死不活,你且好生待着,过些时日沈谧好了,就能放你出去。”
“可……要等到什么时候?”
识灯让他这么一问,也不知道作何回答。
它从神龙祠出来便一直跟着沈谧,到现在几乎已经把沈谧那臭脾气摸了个透,沈谧从不愿多说什么,天打雷劈他也能轻描淡写地拂一拂衣袖,只在别有所求的时候或者实在扛不住的时候才会展露出一星半点的脆弱。
大约也是觉得自己与此世的人没什么可说吧。
识灯觉得沈谧有时候有些不知轻重。
他这一路上,雷劫也好、乌有之乡的訾盱兽也好,还是强行消耗修为召唤沈漓四散的骸骨也好,桩桩件件的事,他从不说自己伤在哪里,也从不讲自己是否已经好了,外人看他几乎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强大、高深莫测。但识灯是知道的,那些沈谧自己都不甚在意的伤有些并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纵使他有承袭自神明的血肉与修为,又加自己三千年修行所得,九天雷劫一削,本也没剩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