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周遭有无形的压迫感升起。
“照我说的做吧。”
眨眼之间,黑气和乌鸦都一并消失无踪。
四下静谧无人,那股紧绷的压迫感也陡然被撤走了。
剩下抱着琴的人独自站在雪里,他怀中的琴冰冷,有种要把他身上的体温都吸过去的感觉,但他倒并不在意,只是暗自咬了咬牙,又想起来沈漓。
汪道安这个名字是他师父赐给他的,那死了几千年的老头当年就捋着胡子说他在修行之路上走不长远,天资属于中下,只能比凡人多一两百年的光阴罢了。他心里攒着气,师父上尘息门有事要做,他便央求着跟了去,远远地看见沈漓练剑。那时也是一个冬天,有雪花纷纷扬扬,有寒梅枝头芬芳,天资卓绝的仙门大弟子身姿轻盈矫捷,剑锋若游龙,一双眼天生泛着慈悲似的,像从云端看过来。
他那时就想,原来所谓天之骄子,看人都是高人一等的。那双像从云端崖上俯视下来的眼里仿佛什么都能映进去又什么都不能留下印记。
后来他才知道,那双眼属于神明。
不过也不要紧,反正神明最后落在了他手里。
他亲手把神明封进了深渊,也亲手把神明拖上了祭神台。他把神明从云端上拉下来,要那从来光风霁月的人与他一道腐烂。
四百七十二年,每一年,他都在发疯。或许从更早以前,三千年前,从他心高气傲不肯接受自己天资不足一辈子不能在修行上有什么建树,却又正正好好撞上了神明以凡人之资舞剑开始,他就已经疯了。
神明绝不能比他先腐朽。
沈漓一定要活过来。
他捏着手里的鳞片,打算信万魔王这一回。虽然他仍然觉得那个尘息门的小修士很碍眼,他看不惯那小修士对与沈漓有几乎同样的面孔的沈谧那样殷勤,也天然看不惯那小子就差写脑门上的“天之骄子”的身份,但为了那朵能复活沈漓的不死花,他得咽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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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谧还记得把黑雾收回袖子,即使那些怨鬼们半点也不情愿。
萧椒对残魂们说:“你们加一起也不是那人对手,而且我们还在那家伙的掌控中。”
丢失了自己神智的残魂们跟着黑雾裹进了沈谧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