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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落本是个行为不由脑神经做主的人,所以他真的这么做了。他脑袋很晕的,思维混乱的捧起季存真的脸,又猛地扣住他的后脑,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在唇齿相接的一秒间,段落看到了季存真眼里绚烂的烟花倒影,以及来不及掩盖的惊讶。

就在段落得意地笑着想要加深这个吻时,季存真快速地撑起上半身,一拳打在了段落的右颊上。

段落瞬间就向斜后方倒了下去,不再动弹了。

季存真擦着嘴,恼羞成怒地看着躺下的段落。他现在不仅身上有段落的酒气,嘴里也泛着一股烈酒的臭味。他愤愤地站起身,决定让段落在草原上自生自灭。心道这种阴晴不定的流氓冻死一个算一个,也是为社会积德的善事。

季存真回到房车的车厢里坐了一阵,发了很久的呆。

他的脑海就像魔术师的帽子里不停跳出的兔子一样,反复蹦出刚才段落亲他的画面。仔细回忆起来,他本觉得段落的好看是英气的,但却在烟花的衬托下显得魅惑。

季存真不是变态,并不会因为被帅哥非礼而动心,所以他很恨自己仍然放心不下在低气温中,躺在草地上的段落。

他在不开灯的房车里,吃下了第三块酸奶糕之后,还是良心发现决定去看看。毕竟段落是自己的客人,骚扰可以走法律程序,过失伤人却要承担罪责。

他迟疑地下了房车,又往段落躺着的草地上看去。段落白着脸,像冰冷的尸首一样笔挺地倒在那里,季存真一瞬间魂都被吓跑了一半。他试探地凑过去用食指触碰了一下他的鼻息,这才把揪紧的心松开来。

段落睡的很香,如果仔细听能听到微弱的鼾声和盛夏的虫鸣,季存真哭笑不得地俯视着他摇了摇头。

他把睡着的段落扛起来,在他口袋里摸房卡,却意外地摸到了很多杂物。他从里面拣出房卡,找到附近的一个蒙古包开了门,又很吃力地把稍微有了一些意识的段落搬上了床。

忙完一切,季存真的后背已经出了薄汗。他感觉带六人团都没有伺候段落来的累,他从没接过一个人的私团,本想着应该轻松很多,居然摊上这么一个潘多拉盲盒。他为自己偶尔因对方颜值的鬼迷心窍感到荒唐。

就在季存真放下房卡和他口袋里的其他杂物,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被里面的一板药物吸引,便顺手拿起来看了一眼。他记得段落今天下午吃它的时候说是感冒药。

药片的锡纸背面写着碳酸锂三个小字。

这个药名让他回想起很久之前的某个傍晚,他的爱人从家里的玄关风尘仆仆地走进来,把大衣熟练地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一边拿下缠绕的围巾一边抱怨,“今天给邻居小蔡开碳酸锂但不起作用。这个季节又到精神疾病的高发期了。我可能比较忙,要加班。存真,你做好晚饭了吗?”

他依稀记得那个人后来还抱着他说过,这个药是治疗一种名叫双向情感障碍的病。那个服药的小蔡两人都认识,是个敏感害羞的礼貌邻居,所以这件事季存真记得很牢。

季存真看着段落熟睡的脸,又想到他喝酒时的豪爽,生气时的冷脸,还有莫名其妙的亲吻,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又想,自己曾经深爱的人从不因病人的异样而另眼相待。那么现在这个温柔的习惯,也可以很好的,很完整地过渡给自己。

他慢慢走到床边,给段落脱了鞋,又勉强地把他推正,塞进被子里。他看段落皱着眉嗫嚅着什么,凑过去听好像是“星星,烟花,”之类的词语。

季存真像个称职的护工一样给段落掖好被子,然后同情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不明亮的床头壁灯下站了片刻,最终摇着头离开了蒙古包。

第二日天亮的过于早了。

季存真清晨时梦到了一个给自己吹头发的人。刚开始这个人还是过去爱人的身形,但当他从镜子里望过去,却看见了段落冷漠英俊的脸。

他被这个画面惊醒了。醒来时还觉得段落拂过头发的触感犹在耳畔。

季存真不安地出了房车,拿着洗漱用具去了大帐后的水池。朝阳刚刚从地平线上爬起,把翠绿的草染上温柔的玫瑰色,是一种暧昧里透着清凉的色泽。季存真触碰着冰凉的水感到分外爽朗,很快的就把早上的噩梦全忘了。

段落大约十点才从蒙古包里出来,他对自己昨天干的蠢事还有些微的印象,但并不确定是否因为喝的太多产生了幻觉。所以当他看到季存真对他的冷眼时,有了如临深渊的恐惧。

那感觉就像被逮住去见失主的小偷,心里又怕又愧。他怕季存真误解自己倾心于他,那真是天大的误会,全是烟花和酒精惹的错。他愧于让季存真成了他醉酒后浴望的受害者,他确实在情理上对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