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浴室的时候谈栎已经睡熟了。
他今天大概是彻底被自己折腾坏了,做到最后基本是昏昏沉沉,没什么意识。
周钦沂走到床边坐下,他用手轻轻抚了下谈栎紧皱的眉头。谈栎呓语了两声,没多久又重新将眉皱起。
他睡得显然并不安心,脸上身上全是细密的冷汗。周钦沂将手掌随意插进他发间抓了抓,感觉他连头发都带了点儿湿气。
外边儿气温还带点儿凉意,不过家里恒温系统没关,是挺闷热。周钦沂按开空调,切换到新风模式。又觉得这屋里确实是密不通风,让人沉闷得狠。连心脏都一下一下跳得更重。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从床头柜里摸了根烟叼在嘴里,然后轻手轻脚关上门,去阳台上吹吹冷风。
半夜里的s市也并不寂寥。
市中心像座不夜城,绚烂的灯带纵横交缠,向远处延绵不止;偶尔两三辆跑车在中心街驰骋而过;对面写字楼也依稀有人影晃动。
阳台里没有开灯,周钦沂有点儿落寞地坐在藤椅上。以前他也爱在这儿看外滩的风景。那种神一般俯视众生的感觉让他觉得舒服。外滩每天来五十万游客,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颗颗米粒大的蚂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道。即使视线都已经相汇,轨道却不一定交叉。而他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完全改变另一个人的轨迹,让他跟自己相交相缠。让他再也没法自己把控方向。
他以前享受这种感觉,也习惯于这样的特权。他做事一向不后悔,觉得自己能承担任何后果。可现在他却有点儿想让一切重来。浓重而漆黑的夜色像海里深不见底的水。他觉得自己像乘着一条破败小舟划在这深夜里,连从哪来到哪去都没琢磨明白,就被海浪掀翻,被海兽吞噬。
周钦沂深深吸了口烟草。
那种不能言明的巨大的悔恨和失落感又将他团团笼罩。
他塌肩坐着,颈侧的皮肤又开始一阵阵泛起尖锐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