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住乔霖的手腕,抬眼凝视着他,继而说:
“我嘛,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他人认不认可、同不同意对我来说屁用都没有,都不会影响我……之前想,唯一我想得到认可的对象,就只有我妈——我想要是她还活着,一定要她看看我今天长成了怎样优秀的大人。但是现在……我都不知该怎么面对她,哈哈哈。”
乔霖的手停下了,他不动声色地倾听着。
黎沃说:“但你不一样,乔霖,你跟我不一样。”
“你需要他人的认可,你做事不能‘不了了之’,比起我,应该还有更多人需要你;同样的,我不希望民众失去你。世界为你而‘活着’。所以……所以在你说完我们是商业关系之后,我选择了离开,哈哈,或者是逃避更确切一点。但我理解你,乔霖,我理解你。”
——乔霖与巴底律世界的人都直接、间接地形成了关系链条,错综复杂的链条编织成网,覆盖了他的生命。他需要活在“人与人”之间。
反观自己,是不是太得意忘形、狂妄自大了呢?他私心想让自己成为乔霖世界的全部,以为这样彼此认可接纳了,便无惧一切;父亲已不在世,“找寻母亲”的执念也分崩离析,革命派不是不能少他一员,相反队员们都支持他“成为想成为的人”,支持他“自由自在”。
他无需再跟谁关系紧密,世界少了他依旧运行,他的价值在“自我”才更加熠熠生辉。黎沃是边缘人,既是基因上的,也是社会上的。
乔霖为他剃完胡子,用清水冲洗后擦拭干净。
“可是你跟我不一样,乔霖,你比我有着更远的路要去走,”黎沃说,他皱着眉,“我不想你因为我……”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看到乔霖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眉间的“川”字绵延着苦涩。黎沃竟从这个白阳人脸上读出了“心痛”的表情。
“你太可恶了,黎沃,”乔霖说,“你这样说,只会让我越来越离不开你。”
雷暴冲破天空,一道紫色的闪电如游龙,惊现于穹顶一角。雨滴密集落下,乒乒乓乓砸在混合玻璃上。
“我是为了你而活着的,”乔霖轻声说,抬起手摩挲着他的侧脸,“至少你在我心里的分量比人民更重,人私心一点没问题。‘利益最大化’从来都没有主语。”
黎沃呆住了。
乔霖低声说:“如果你我所言,都有‘传递性’,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你说世界为了我而‘活着’,而我为了你活着——这样传递过来,世界也为了你‘活着’。”
黎沃哭笑不得:“你这……简直乱七八糟,什么推理。”
乔霖说:“‘存在就有意义’——这不是你教我的道理吗?你的存在是有价值的。黎沃,你只需要,再给我一点时间,再相信我久一点,我们一定能……”